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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花廳里捲起竹簾,掛了綃紗,有風吹來的時候飄飄蕩蕩,很具別致的情調。清圓順著侍女的指引往前看,綃紗後隱隱綽綽有個身影繞室踱步,大約聽見腳步聲近了,拿團扇撩起紗幔,朝外看了一眼。
那是個年輕秀麗的少婦,眉眼很精緻,撇開家世不說,和沈澈極相配。不知是不是因為昨夜收了謝家巨額的銀子,今天一見清圓,便是十分熱情的樣子。
她迎出來,站在檐下的一線陰影里,笑著說:「四姑娘來了,快裡面請。」
清圓有些納罕,依禮納了個福道:「我來得冒昧,叨擾夫人了。」
芳純原本很好相處,也不愛拿架子,比手請清圓入內,一面道:「都使昨晚回來同我說起,今日大約會有節使府上的貴客登門來,讓我好生相迎。今兒這麼熱的天,還勞四姑娘走一趟,多不好意思!」
能不能和人處到一處去,不必經歷三個寒冬四個夏,有時候三言兩語,或看這人的神情眼色,心裡便有底了。清圓覺得這小沈夫人很面善,看人的時候目光真摯,笑得也朗朗,可見是個心胸開闊,性子也開朗的人。
清圓鬆了口氣,她場面上應酬得不多,家裡幾次宴請,貴婦們在她看來都長著一副同樣的面孔,大多是人前大度,人後尖酸。先前進沈府前,她也暗暗擔心,老太太吩咐讓探話,恐怕人家守口如瓶,未必能探出什麼來。現在瞧瞧這位都使夫人,倒不像那麼難共處的樣子,她慶幸之餘也不敢鬆懈,轉頭瞧了抱弦一眼。抱弦會意,將禮盒放在了黃花梨嵌螺鈿的圓桌上。
「這是家下祖母的一點心意,昨兒原想請夫人過府散散的,不曾想夫人違和,家祖母一直放在心上。只因昨天人多,不得過來,今日我奉了祖母之命,來給夫人請安。這是些安神養氣的補品,雖說府上必定不缺,到底是家祖母的一片心意,還請夫人笑納。」
她一句一句進退有度,叫人聽得心頭舒爽。
昨晚上沈澈回府,說起哥哥只是笑,一口咬定明天有貴客,芳純那時候還納悶,不知是何方神聖。今天一見是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高興之餘也隱約明白了什麼,便愈發上心起來。
命人把東西收下去,芳純笑道:「勞煩老太君費心了,我前日貪涼,不慎傷風了,在家作了一天頭疼,今日才好些。請四姑娘帶話給老太君,替我謝過老太君,待我好利索了,再上節使府上給老太君請安。」
閨閣里的客套話,大多都是這樣,彼此讓了一回禮,對坐著,漸漸就熟絡起來。
「四姑娘今年多大年紀?」芳純道,「我老家也有個妹妹,今年十六歲,見了四姑娘就想起她來。」
清圓赧然笑了笑,「我今年十五,上月才及笄的。」
芳純哦了聲,「那比我妹妹還小了一歲,怪道看上去那麼鮮嫩呢。」邊說邊拉了她的手又道,「我老家在雲中,出了門子後就沒有再回去過。幽州的日子雖好,但都使職上忙,殿前司輪班,半個月才回來一次,我一個人在家窮極無聊,很盼著有人能上門來同我作伴。四姑娘今兒來,我真高興,我和姑娘一見如故,往後就像姐妹一樣走動好不好?你常上我這兒來坐坐,我得了閒,也去瞧你,啊?」
頭一回見面就這樣貼心貼肺,說起來還是有些反常,清圓暗暗無措,但不能不接著人家的好意,便笑道:「夫人抬舉我,我沒有不從命的。我們也是舉家才搬回幽州,早前這裡雖有老宅子,但我們這輩從沒來過幽州,舉目沒有一個相熟的人。如今夫人這麼說,真叫我受寵若驚,橫豎往後夫人要尋人解悶,就打發人帶信給我,我雖笨嘴拙舌,聽夫人說說話還是能夠的。」
哎呀,真真好個伶俐姑娘,芳純愈發覺得喜歡她了。
當然這喜歡還是存一點私心的,眼下打好交道,便於將來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