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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触及了一下皮肉,估计不会流血,
但那小子,好像屁滚尿流啦。”“好,待会见。”
你老婆当真烙起葱花饼来。她和面。她竟然和了像半个枕头那样大一块面,
她是不是要让你儿子的全班同学都吃上她烙的葱花饼呢?她揉面,瘦削的肩膀耸
动着揉面,“打出来的老婆揉到的面”,这是说,老婆是越打越贤惠,面是越揉
越筋道。她的汗水流出来了,肩胛后的褂子湿了两片。她的眼泪时流时断——有
恼恨的泪水,有悲伤的泪水,有回忆往事感慨万千的泪水——有的落在她的胸襟
上,有的滴在她的手背上,有的砸在柔软的面团上。面团越来越软,一股甜丝丝
的味道散发出来。她往面团里掺上干面再揉。她有时会低沉地呜咽出声,但马上
就会用袖子把哭声堵回去。她的脸上沾着面粉,显得又滑稽又可怜。有时她会停
下活儿,垂着两只沾满面粉的手,在厢房里转来转去,好像在寻找什么东西。有
一次她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是绿豆惹的祸——她怔怔地坐在地上,
目光直直的,仿佛在盯着墙上的壁虎,然后她便用手掌拍打着地面,呜呜地哭起
来。哭一阵,她站起来,继续揉面。揉一会面,她将那些剁得稀碎的葱和油条收
拢到一个搪瓷盆里,倒上油,想一会,又放上盐,又想,又抓起油瓶子往里倒油。
我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子已经混乱不堪了。她一手端着瓷盆,一手持筷子,搅拌
着,在屋里又转起圈子来,目光东张西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地面上的绿豆
()
又把她滑倒了。这一下跌得更惨,她几乎仰面朝天躺在了坚硬光滑冰凉的水磨石
地面上,但奇迹般地她手中的瓷盆竟然没有脱手,非但没有脱手,而且还保持着
平衡。
我就要纵身前去搭救她时,她已经缓慢地将上半身抬起来。她没有站起来,
还是坐着,悲哀地,像个小女孩似的哭了几声,便戛然止住。她用屁股往前蹭着,
蹭了一下后,又连续蹭了两下,因为屁股的残缺,每一次蹭动之后她的身体就要
往左后方大幅度倾斜。但她手中盛着馅儿的瓷盆却始终保持着平衡。她探身往前,
将瓷盆放在案板上,身体又猛地往左后方仰了。她没有站起来,平伸着双腿,上
身前倾,头几乎低垂到膝盖,好像在练一种奇怪的气功。夜已经很深了,月亮已
经升到最高点并且发出了最强的光辉。西邻家那架老挂钟夜深人静时的报时声惊
心动魄,距离我们群狗大会只有一小时了。我听到许多狗已经聚集在天花广场喷
泉边,还有许多狗,正沿着大街小巷往那里汇合。我有些焦虑,但我不忍离去,
我生怕这女人在厨房里干出什么蠢事。我嗅到了那条麻绳子在墙角的纸箱子里放
出的气味,我嗅到了煤气从那胶皮管接口处极其微弱的泄露,我还嗅到了墙角用
油纸袋层层包裹的一瓶“敌敌畏”,这些,都可以致人死地。当然她还可以用菜
刀切腕、抹脖子,用手摸电闸,用头撞墙,她还可以掀开院中那口水井上的水泥
盖板一头扎下去。总之,有许多的理由让我不去主持这次圆月例会。羊脸与结伴
同行的郭红福家的俄罗斯尖嘴在大门外呼喊我,并用爪子轻轻地敲门。俄罗斯尖
嘴娇滴滴地说:“会长哎,我们等你啦。”我压低嗓门告诉它们:“你们先去,
我这里有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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