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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会馆老杂役罗圈圈哄走老难民。老难民人边走边对卢魁先分辩着:“我不是叫花子!少爷,我是湖北逃难的……”
隔桌一位老爷吃完饭,正顺手掏一个小钱放桌上,钱掉地了,那叮叮当当乱滚之声叫罗圈圈心痒难熬。罗圈圈跪着爬着在众人裤裆间乱钻。卢魁先看去,只见他右手五指蜷缩如蛇头,以他那把年龄罕见的敏捷,突然探手,在众人脚下拾起钱,又举钱过头,目光炯炯,从钱眼中穿过,凝视良久。卢魁先想看看这杂役在钱眼中看到了什么。他凑了上去,也从钱眼望过去。罗圈圈便与卢魁先隔着钱眼对视,然后从怀中掏出荷包,得意地将这枚小钱扔进去,又拎着荷包,向一侧耳边,惬意地摇晃,听叮当声,问道:“猜,几个?”
卢魁先想也不想,便伸出两指。罗圈圈大惊:“你怎么知道的?”
卢魁先答道:“这是一道应用数学题。已知:大爷取出荷包时,里头没声儿。说明荷包空空,就有小钱,顶多一枚。又知:大爷拾到一个小钱再扔进去,就有声了。求证:荷包里有小钱几枚?答案:一加一,等于二。”
“有学问!”罗圈圈举起荷包,叮当脆响:“学生,你会猜,再猜猜看,为啥我这荷包里头从来不超过两个小钱?这回猜不到了吧!一个,是我爹咽气前把这荷包传给我时,放在里头,留给我做种的。一个,是我刚找到的。”
“从你爹咽气到现在,未必你才找一个钱?”卢魁先搞不懂。
罗圈圈乐了:“罗大爷我找得再多,荷包里,只放两个钱。告诉你为啥子——是人都贱!身上钱带多了,一上省城的街,红的绿的香的辣的,两下用完!”
“罗大爷找那么多钱,派啥用场?”
“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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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盟(三)(1)
会馆制度,在当年中国盛行。乡绅资助,倒还真是帮了不少像卢魁先这样的学子。
卢魁先住进了合川会馆。就在西御河沿找了所补习学校,专攻数学。两个月后,发现自己在学校所获甚少,便退学,回合川会馆小屋内自学。几个月后,便发现借来的中文数学书籍不够自己学,又找来英文数学书,读不懂,又自学英语半年多。
隔年,三岁的小皇帝登基,是为宣统元年,据说小皇帝坐上空出来的龙床,不耐烦那些个仪式,哭闹不已,摄政王诓他道:“快完了,快完了……”
这些来自京城的消息,进了省城的卢魁先很快便能得知。再也不需要像在合川杨柳街时那样,等待父亲的麻布挑子挑了发黄的报纸回来,等待举人戴了圆框框水晶眼镜宣读。卢魁先发现,省城不光是比合川大,还比合川近,离京城更近,离中国更近,甚至连紧邻合川的重庆的消息,省城人都比合川人更先得知。“1909年10月29日川江第一艘华资轮船——川江轮船公司蜀通轮由上海抵重庆……”
似曾相识燕归来。卢魁先居室小窗外又传来呢喃声时,卢魁先案头新写的稿纸堆与日俱增,眼看高过书堆。*数字被卢魁先用中国毛笔写下,虽已写得熟练,却仍让人觉得古拙。这些书稿封面写着书名:《应用数题新解》《代数》……
卢魁先趴在案头写书,他斗室中的木床边上,还趴着三个同龄人,在演算算题。他们是乐大年、石小二、刘德奎。他们觉得跟着卢魁先学数学,远比到街上的数学补习学校进步得快,学得实在。
天擦黑,外面传来罗圈圈开饭喊声:“西方既黑,宵夜来得!”卢魁先搁笔,惬意地端起桌上的空饭碗,对学生道:“下课,开饭!”
石二随手翻着案头卢魁先的数学书稿,见书名下写着著者名字“卢思”,便故作斯文:“小卢先生,你为何给自己取了这么个笔名?”
“鄙人以为数学,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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