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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少女——花辭眨了眨眼,因為醉酒的緣故,眼眶裡平添了幾分水汽,看起來楚楚可憐。
「你去見了誰,怎麼弄成這幅樣子?」洛易風語氣頗有幾分質問的意思,花辭卻知道他是鬼族大營里唯一一個真正擔心自己的人,服軟道:「我去見了玉絮君。」
「哦。」洛易風應了一聲,花辭沒看出來他生沒生氣,於是問道:「那七哥去了哪裡,怎麼沒參戰,還讓浮生替你?」
洛易風沒答話。花辭卻好像已經知道了,替他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七哥,你不想和甘棠公子兵戎相見吧?」
洛易風還是一副冰山臉,只是終於又開了口:「十六,那你想和玉絮君成為敵人嗎?」
「當然不想。」花辭很乾脆地說道。
「鬼族也不想。」洛易風繼續說道。花辭出奇地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洛易風不想和甘棠兵戎相見,花辭不想和玉絮君成為敵人,鬼族同樣不想和人族常年戰爭。可若不是逼不得已,鬼族怎會貿然再次出兵?
兩人俱是沉默。鬼族地處西南貧壤,多山坡窪地,難以耕種,一遇到極端天氣,更是顆粒無收。因此,鬼族首領才會率領族人北伐中原,想要為鬼族掙一個將來。這樣的他們,就是人族口中的侵略者。
「哎,七哥,你當初入九幽騎,到底是為了什麼?」花辭忽地仰起頭,一雙眼定定地看著洛易風,問道,「真的只是被主上抓來,迫不得已?」
洛易風卻沒有再點頭。深夜裡萬籟俱寂,花辭聽見他說:「的確是迫不得已,不過也是為了變強。」
「變強?你要保護什麼人嗎?」花辭饒有興致地問道。
洛易風點頭,算是同意她的說法。花辭沒聽到內情,很失望地趕著洛易風離開。洛易風離開營帳,不覺走到了一片空曠無人處,那裡的星辰不似大營里的黯淡,反而是散發著柔和明亮的光。
他仿佛開了口,卻一時忘記了自己要說些什麼。對著空曠的原野,他忽然有些茫然。十六問他想要保護誰,其實他心中是有答案的——
從前,他想保護一個人,那個人是茫茫夜空中最璀璨的繁星,儘管他登上百尺高的危樓,也仿佛遙不可及。
現在,他想保護那個人喜愛的所有,哪怕是這個腐朽不堪的九州。他跋涉千里,只為再見時能笑著說一句「問君安否」。
洛易風懷著心事,倚在樹上看了一夜星星。
……
再說那天晚上,寄雪其實是後悔的。她躺在床上,終於睡著的時候,做了兩個噩夢。
一是夢見謝筇將軍去世,雖然當時她並不在場。有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寄雪夢見的遠比真實發生的要可怕的多,她好像知道一般,前幾日撐著自己沒有入睡。今日卻是因為身心睏倦,一閉上眼,腦海里就滿是那畫面。
夢裡,謝筇將軍問她,那棵梧桐樹是不是還好好生長著。寄雪卻記得大軍去往渝州的那天,原本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忽然就變得乾枯,像是到了遲暮之年。
另一個夢,她夢見了阿九。阿九好像是剛剛從戰場上歸來,身上的甲被染上了殷紅色。她提著朱顏刀,滿目血紅色,仿佛有一朵薔薇花在她眼裡盛開。
看著這樣的她,寄雪卻感到陌生。阿九今年十二歲,人間的孩子十二歲還在做什麼?玩耍?嬉鬧?阿九卻成了九幽騎第十六騎,被鬼族首領作為質子送入人族大營,甚至有可能和謝筇將軍去世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有時候寄雪真想沖花辭那個不靠譜的爹爹大喊一句:「這真的是阿九的責任嗎?你有什麼資格讓她替你完成本該由你來做的事情?」
可惜人鬼殊途,立場不同,割袍斷義一事,便是在告訴寄雪——她終究不能問心無愧地把這些話喊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