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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融虛弱地點了點頭:「你說得這麼好,那就嘗嘗吧。」
白芙高興起來,腳步都輕快了,窗下的小婢女抱了個大迎枕過來,把許融扶起,又把迎枕往她身後塞去。
小婢女才十三四的年紀,做起服侍人的差事不那麼利落,白芙看得連連皺眉,道:「輕些,輕些,姑娘還病著,經得住你這麼拉扯?」
小婢女被她一說,惶惶的,回身從帳子裡出來時,綁在環髻上的髮帶不知怎麼和懸在帳邊的流蘇掛飾纏到了一處,她動不了,驚得「啊」了一聲:「誰拽我?」
許融忍不住笑了,伸手緩緩替她解開,小婢女才反應過來,臉紅紅地退了出去。
白芙搖頭,也沒忍住笑意:「這笨丫頭。」
說完把甜羹奉上。
南嫂子最擅做小食甜湯,許融一接過來就聞到那甜蜜的香氣,她不動聲色,一勺一勺地把一小碗都吃盡了。
白芙拿回空碗時,笑眯眯的:「姑娘這兩日胃口都好,可見快大安了,太太和侯爺知道,一定放心不少。」
許融「嗯」了一聲,摸了摸額角。
她撞的這個窟窿結了痂,這兩天疼裡帶了點癢,她時不時下意識要去摸一下。白芙看在眼裡,笑容不由淡去,又撐著揚起嘴角來,安慰道:「姑娘別擔心,京里好大夫多呢,又不只楊太醫一個。侯爺這幾日都在外面找尋,一定能尋著神醫,將姑娘的傷完全治好。」
楊太醫就是先前給許融治傷的大夫,正經在太醫院有八品官職的那種,他含蓄地下過診斷——「貴府千金額上的這處傷口,若想一點痕跡不留,恐怕是難。」
至於「侯爺」,則是許融之弟許華章,許家也是公侯門第,許華章今年剛滿十五歲,因為父親早逝,已經承襲為這一代的吉安侯。
許融往自己枕邊摸了摸,摸了個空,就向白芙伸手:「我的鏡子呢?」
白芙遲疑,見許融的手不肯收回,片刻後,只好轉身去牆角的黃花梨立櫃裡把一面小靶鏡拿出來,面露無奈道:「姑娘,這陣子別總看了——以後一定會好的。」
她以為許融擔心傷處才要一直看,怕她看了心情不好。
殊不知許融把鏡子拿到手裡,需要先往下壓一壓嘴角,才好舉起來,放眼往鏡中望去。
打磨得正好的銅鏡,清晰度不輸玻璃鏡多少,裡面映出的面龐熟悉又陌生。
陌生在快十年沒見過了。
熟悉在她十七八歲時,差不多就是這張臉,相似度接近九成。
這是一張多麼青春的臉啊!
眼神亮亮的,臉頰鼓鼓的,皮膚雪白細膩,沒有一個粗大毛孔,連鼻尖都挺秀光潔,不害臊地說,清純得許融眼都捨不得眨。
她本人在這個年紀的時候,除學習外要打兩份工,家教一份,學校提供的食堂小工一份。雖然國家政策好,助學貸款其實可以覆蓋掉她的絕大部分花銷,但作為福利院長大的孤兒,不安感讓她無法停下對金錢的追逐,在這種高強度日復一日的透支里,少女時期飛一般就過去了。
她在當時對這個時期沒什麼認知,也不喜歡,因為太無助也太弱小,而畢業以後作為一個成人所要承擔的責任山一般矗立在前方。
一直到穿來之前,她終於攢夠首付在工作的新一線城市買了一個八十平米的期房,時刻繃緊的那根弦才終於放鬆了點。
她要有家了。
然後——
她就倒下了,穿了。
奮鬥多少年,轉眼一場空,從頭到腳的疲憊感壓得她穿了十天,就在床上躺了十天,日常除了吃就是睡,好似一條醃得十分到位的鹹魚。
唯一聊以自/慰的,就是這張重返青春的臉。
再大牌的粉妝也不能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