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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梧這輩子都沒遇上過像此刻這樣進退兩難的窘境,該不該告訴她?
千顏或許根本不會領情,反而這一點事會牽扯出後面藏了更久的秘密,可如果不告訴她,易梧心底有個聲音在告訴自己——如果不告訴她,她們之間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千顏向後仰倒在車靠椅上,「易梧,你今年二十歲,你說你的過去就是個普通的學生,可是我不信,我從沒見過哪個普通學生能認識校董、教授、警方。還有章伯伯,他是教育部駐青大榮譽校長,我幾乎沒怎麼和他碰過面,可那天聽他的語氣,你們之間好像一直保持聯繫。我還查到,當年你爸的撫恤金,一半被你姨媽拿走了,剩下的全被你捐了,我也查了我爸的銀行戶頭,他根本沒有資助過你!」
沒想到短短几天,她竟像刨祖墳似地將自己挖得這麼深……
易梧失笑道:「你還知道什麼?」
「還有你走讀這件事,青大不允許任何學生走讀,你是我見過唯一的一個例外,外面的解釋都是說因為你爸是榮譽教授,所以破例准了你的走讀申請,好讓你方便接送妹妹——可是我卻查到,學校為了撫恤你家,給你們在校內分了一套家屬房,我看過了,至今沒人住。」
易梧笑起來,笑容像是被人用刀一筆筆刻上去的,無端滲出幾分悲哀,「那是因為……」
「易梧,」千顏連名帶姓地叫她,「你有自己的經濟來源,足夠支撐你和你妹妹生活、教育以及治療的費用,所以你不接受資助,這些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為什麼不住家屬房,而要守著那個老房子?」
千顏始終記得她第一次去易梧家借宿的時候,見到地板都老化發黃了,天花板浸了樓上滲下來的水,像土地日久乾涸般地結塊,樓道里堆滿破舊古老的東西,廢棄的自行車上落滿了灰,生了鏽的鐵盆不小心踢到發出哐哐啷啷的聲音。
易梧總以為能洞悉人心,卻不知道她在凝視對方眼睛的時候,那雙眼睛也在凝視自己。
這場學霸間的角逐,易梧終於還是失算了。
因為千顏接下來的話便是直戳要害,分毫不留餘地——
她說:「易梧,你不肯離開那個房子,是不是因為你認為只要一切原封不動地保存下來,總有一天,你能從其中找到你爸爸喪生書里、你媽媽跳樓自殺的真相?!」
易梧喉嚨乾澀,艱難地擠出一個字:「是。」
千顏眼神有些微妙地眯了眯,「我身邊這些大人評價你最多的就是懂事,你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都快封神了,簡直就是所有父母都嚮往的好孩子,可是……我沒有證據,但我就是知道,那都不是真正的你。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說我叛逆、自負、極端,覺得我以後會成為危險人物,可是易梧,你有沒有想過,你如何看待這個世界,其實取決你內心深處藏著什麼。」
易梧呼吸急促起來,她突然有點忌憚眼前這個人。
她面無表情地聽著,心臟像被人毫不留情地剝開,一瓣一瓣攤展在陽光之下,曬得枯竭,赫然不堪。
千顏說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柄刀子,穩而狠地刺中她從未觸及的傷口。
她總是說人心禁不起一看,故而也不敢看自己的內心,然而,即便她從未正視自己,此刻她也知道,千顏是對的,包括千顏後面說的話,字字誅心——
「易梧,你從我身上看到的,不是我的黑暗,是你的,易梧,那是你自己的影子。」
千顏嘆了口氣,手握緊了易梧的手,「其實有件事我沒說清楚……」
易梧心力交瘁,抬眸時只見眼底籠了一半陰影。
「其實我周末叫陸希她們一起來水庫,真的是過來釣魚的……釣冰魚,」千顏神色從未如此的成熟,「易梧啊……今天,真正想來水庫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