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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到他在走進宿舍的那一刻,看見正悄悄吃白面饅頭喝水的紀瀚岑的那一刻,一切就都應該歸結在他身上,如果他在那一瞬間沒伸出手,紀瀚岑是不是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他失去了一切判斷的能力,思緒倏地飄回到不久前的咖啡店,季先含著怨懟地對他喊,說他只是單純地拋棄了辛隨,那麼這些也一併是他要償還的罪孽嗎?他就應該永遠地留在當年帝都冬季的雪裡,只要他不往未來走,那他就不必為任何不幸買單,也不用連給愛人自由都是奢求。
他自以為是的善意毀了紀瀚岑,後來一見鍾情又耽誤了辛隨;甚至再往前,向空山為他突如其來的出櫃憂心,柯文曜繞了遠路也要來看他是否安全,更不要提江嵐、何鴻光……等等等等,他攜帶的厄運分明那麼那麼多。
哭到意識昏沉的大腦無法運載,他垂下睫毛,像站在第三視角的上帝,困惑不已地想:為什麼不怪我呢,為什麼你們還要愛我呢?
耳邊是紀瀚岑聲嘶力竭的咒罵,他辨清楚其中幾個字,無非是叫他去死,祝他下地獄;於是他慢慢地答:「我不會去死的。」
他終於在這一瞬徹底明白了,不再有絲毫困惑,或許紀瀚岑說得是對的,他的自我認知也是對的,他就是這世界上絕無僅有的倒霉蛋,所做的每一個選擇都與正確答案背道而馳,但他仍想嘗試,不願再以拙劣的藉口逃脫,想與不公正的命運交鋒,再拔得頭籌。
他在痛苦中復生,心中有劍,有進退攻守,有用不完的熱情;他不是任何人的累贅,他開始嘗試相信愛永不落空,只要勇敢的人心有牽絆,就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一片警笛聲里,他掩面痛哭,像要哭盡這麼多年扛過的那些自怨自艾、踽踽獨行的片段,卻忽然落入一個帶著寒氣的熟悉懷抱;匆忙趕來的辛隨抱著他,像在抱一個失而復得的寶貝,無數個輕吻落在他眼眉間,他顫抖著抱緊了對方被汗浸濕的後背,哽咽著說:「對不起。」
季先說的是對的,到頭來,他就是什麼都沒辦法改變,他想要辛隨快樂自由,卻弄巧成拙,成了對方不快樂的最大罪魁禍首,他不想再把辛隨推遠了,所以這次不說做朋友,只低聲至快要不可聞,吐息灼熱,像早知會一敗塗地卻仍願意獻出最後一枚籌碼的賭徒——
但有人卻搶先一步:「小樂,你還願意和我住大房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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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孩子,又亂丟手機
第120章 白頭到老
辛隨的聲音很低,沒入沸反盈天的街口,轉瞬沒了蹤影,叫何景樂幾度以為是幻覺。
他渾身哆嗦著,心跳聲震耳欲聾,並著警笛和連綿的議論,潮水一樣地被包裹;遲來的恐懼攫住他心臟,讓他忍不住將辛隨抱得更緊了一些,小幅度地點頭,又張嘴,想說一句好。
卻一僵,意識到了什麼似的,眼淚毫無徵兆地滾滾而下,打濕了辛隨的肩膀,在各處都喧譁的熱鬧夜晚,只有他們這方小小的天地寂靜得可怕;他猙獰卻無聲地哭,拉過辛隨一隻手,在對方手心一筆一划地寫:[我不會說話了。]
最後一個字結尾,他沒來得及收回手,便被辛隨攥住,絲毫動彈不得;他從沒在對方眼裡看到這樣複雜的情緒,幾近於暴怒,但最後卻什麼也沒說,只從牙關里憋出幾個字,強忍道:「去醫院。」
押著紀瀚岑的車還停在一邊,還等情緒穩定後帶他一同回去,此時走不合流程,但眼下明顯也顧不上這些;辛隨安撫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走到一邊去交涉,也不知說了什麼,總之沒多久,引擎就嗡鳴著發動,帶著罪魁禍首消失在了道路盡頭。
路邊的圍觀群眾依然擁擠著沒散去,何景樂在其中聽到一把耳熟的聲音,轉頭望去,看到季先和剛才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