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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著,自己這一生,所有的悲劇,病魔纏身,痛失愛子,皆都拜眼前這個男人所賜。想到此,就恨得咬碎了牙,恨不能剝他的皮!喝他的血!啖他的肉!
章乃春被她的眼神瞅得發憷,率先打破寧靜,「你不要用這樣怨恨的眼神看著我,自作孽不可活,當初做過些什麼,還能指望有什麼好下場?你和溫鹿鳴未婚生子,卻讓我養了翰哥兒這麼多年?真當我章家由得你胡作非為是不是?老天爺如今收了他,是你這當娘的罪孽,怪不得我。」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妻子瘦骨嶙峋的病容,連一絲憐惜都沒有。
白雲暖的手握成拳頭,渾身的血液都一觸即燃,怒極反笑,嘲諷的眼神投在章乃春面頰上,出言卻平靜如斯:「夫妻多年,沒想到你竟是這樣想我的。乃春,如今我是不行了,夫妻一場,你能不能最後再抱一次阿暖?」
聽著妻子溫柔的請求,章乃春心裡一緊。
阿暖,這是曾經他對她的稱呼啊!曾經,他那麼愛她,若非大妹告訴他她與溫鹿鳴有染,恐怕他這一輩子都會在謊言中幸福地活下去。
惻隱之心,人皆有之。
章乃春想起新婚時的那段日子,心裡被柔柔的情愫牽引著,慢慢走到床沿上坐下,彎身抱住了妻子瘦骨伶仃的身軀,心裡又是一疼。
夫妻五年,他終究是將她逼迫到了懸崖絕壁的境地。
驀然,章乃春只覺得心口那絲疼越來越重,一個堅硬的利器正在反覆翻攪著痛處。
伸手一摸,竟抓到一把剪子,那上面正沾著自己溫熱的血。
白雲暖竟然用剪子刺他!
章乃春吃驚地看向眼前人,白雲暖目光血紅,臉色慘白,唇角上的血跡尚未乾涸,表情卻十分歡喜。
是那種又暢快又解脫的情緒,分外複雜。
她冷笑著,用盡生命的最後一絲力氣說道:「我反覆告訴過你,翰哥兒是你的親生骨肉,你為什麼就是不信?你寧願相信你那與匪為伍的妹妹,也不肯相信我,合著你的好妹子一起害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哈哈。章乃春,你活該斷子絕孫!」
她仰天狂笑起來,鬆開了那把扎在章乃春胸上的剪子。
翰哥兒的死,她這一生的冤枉與悲苦,豈是眼前這一把尖細的剪子能夠償還的?
章乃春的表情在視線里漸漸模糊,聽不見任何聲音,身子緩緩向後仰,終是倒在了床上。
白雲暖至死都沒有合上眼眸,唇邊卻帶著詭異的笑容,仿佛在嘲笑她這可笑的一生……
冬日的晨曦從朱紅的雕花窗牅撒入,落在鋪了海棠纏枝的地毯上,泛出七彩的光暈,暖意融融。
湘簾之內,是一間樸素又典雅的少女閨閣,中間用瓔珞穿成的珠簾隔出兩個空間。
左邊是小小的書房,書桌上放著一盆嬌艷的珍珠梅,一張微黃的素絹,一枚端硯,描著歲寒三友圖案的筆筒中插著幾隻毛筆。
右邊是寢室。玳瑁彩貝鑲嵌的梳妝檯上擺著一套用錦套套著的菱花銅鏡和大紅漆雕梅花首飾盒,兩邊牆上掛著刺繡絲帛,一幅牡丹,一幅荷花,色澤絢麗華美。檀香木的架子床上掛著淡紫色的紗帳。
紗帳中,一個容貌清麗的少女正甜甜酣睡著。
一個身量苗條、體態纖盈的婦人挑起湘簾走了進來。她將暖手銀爐擱到床邊的紅木矮几上,然後撩開了淡紫色的紗帳。
「阿暖,阿暖,阿暖……」
婦人坐於床沿,手輕輕撫摸著女兒白皙嬌嫩的面頰,目光柔得化出水來。
白雲暖睜開眼睛,看見眼前婦人時,不禁啞然失笑。她是真的死了,不然怎麼能看見死去多年的母親呢?
母親還是和從前一樣美麗,喜歡穿素雅淡淨的衣服,粉面含春,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