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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頹然地放下了筆。
和風華最盛時的蕭老闆比,我輸了。
樓前的水牌又換上了師父的名字,看客們念舊者有之,好奇者有之,零零散散而來,一場戲罷,蕭老闆的名字又成為看客們新一輪的談資。
一傳十,十傳百,說的都是那復出的蕭老闆如何艷驚四座,如何雍容華貴!
東山再起已不能形容師父如今的行情,她像是北平城冬日裡呼嘯的風,劈頭蓋臉而來。廣德樓天天客滿,一票難求,萬人追捧的蕭老闆正是那開得如火如荼的牡丹,富麗堂皇得讓人迷了眼,失了心。
我又坐回了後台等待,一場戲的時間略有些長了,板凳又太冷,我有些坐不住。
我開始焦躁,連帶領口的狐狸毛也遭了殃,被我扯得七零八落。我要去找針線,縫起來,縫得完好如初。
我到處翻找,後台太亂,我翻得心浮氣躁,妝檯的邊邊角角都被我仔仔細細地清理了一遍,依舊無果。
會在哪兒呢?
&ldo;你在找你師父的毛筆吧?&rdo;
零碎兒像鬼魂一樣出現在我的身邊,我一驚,矢口否認。
&ldo;我找毛筆做什麼?我找的是針線!&rdo;
零碎兒不說話,笑著看我,一雙眼裡全是瞭然的神色,我急了。
&ldo;我現在又不上台,我又不勾臉,我找毛筆做什麼?&rdo;
&ldo;嘖嘖!裝!&rdo;零碎兒不以為然,他往嘴裡扔了一顆花生,&ldo;你以前很能沉住氣的!&rdo;
他把花生嚼得嗄嘣嗄嘣地響,我聽得心煩,氣不打一處來,抓起一把花生,扔了他滿頭滿臉。
&ldo;你一個死跑龍套的,你懂什麼?&rdo;
&ldo;你都等了十年了,怎得這次就慌了呢?&rdo;零碎兒不急不惱,猴上一把凳子,像個天橋算命的,字字句句說進了我的心裡。
我原本以為我是不動聲色的,不想在眾人眼裡早著了痕跡。
我恨恨地盯著他,臉熱辣辣的:&ldo;嘗過那龍髓鳳膽,誰還能回去咽得下糠!&rdo;
他搖搖頭,晃晃悠悠地站起,等要溜到門邊時,他回頭。
&ldo;琉璃啊,你師父是個戲瘋子,她能為了戲去死,你能嗎?&rdo;
我能嗎?我捫心自問。
&ldo;你等等她吧!&rdo;零碎兒嘆息著走遠,身影有些蕭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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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們不會等我,他們誰也不會等,我也不能等。
毛筆藏得隱秘,誰能想到,一個戲子的床頭,竟還裝了暗格,依舊被我翻到了。
師父並不慌張,她逕自找到了我。
&ldo;交出來!&rdo;師父的音調意外地平平的、木木的,仿似她讓我拿出的是一件不要的舊襖子一般。
沒了毛筆的妝容,師父整個人看起來有些黯淡,而我依舊是年輕鮮亮的。她憑什麼和我比?她憑什麼就這麼把我踩在腳底?
我不怕她,她唯一的籌碼都在我的手裡,我怕她什麼?
&ldo;不過一支勾臉的毛筆,師父也忒小氣了些!&rdo;我輕描淡寫。
她看著我,神情淒楚。
&ldo;你知道我師父是怎麼死的嗎?&rdo;
師父累了般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冷茶。她看著我,重起話頭,我想起來,她在說那個菸鬼師公。
&ldo;毛筆是當年他從一個天橋雜耍師傅手裡得的,雜耍師傅那時候剛四十出頭,可他耍不動了,沒人捧場。他不得已用了毛筆,三個月,人就沒了!&rdo;
我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