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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見有生人來,不知稱呼什麼好,張開兩隻糊滿了地瓜面的手,有些恍然。娟子忙笑著說:
&ldo;媽,姜同志要去咱南屋住,好不好?&rdo;
&ldo;哦!怎麼不好?好。&rdo;母親怔愣一下,又不知怎麼招呼,她覺得&ldo;姜同志&rdo;她不能叫,嘴怎麼也張不開,只好憨憨地笑笑,說:
&ldo;哎,快上炕坐坐吧。&rdo;又吩咐德強去掃掃炕。
娟子看著姜永泉,兩人會意地笑了。
&ldo;大娘,你忙你的吧!我給你燒火。&rdo;姜永泉說著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燒起火來。
母親忙阻止道:
&ldo;哎,不用你,德強來燒。&rdo;
&ldo;走,兄弟!咱們去拾掇屋去。&rdo;娟子說著,使母親還沒來得及責怪,就拉著德強走了。
姜永泉第一次來到這屋裡。他雖然在這個村半年了,可是母親家沒有牛,又怕引起懷疑,所以從沒來過。但從娟子嘴裡,他已知道這個家和母親的一切。他這時打量著這幢低狹的茅草屋。
這一共是三間房。顯然因年久失修,牆壁黑黝黝的。當中一間安著兩口鍋,旁邊兩間都用泥坯砌的牆壁隔著。西房門掛一條門帘,已經認不出原來的顏色,現在變成青灰色。正間靠北牆有幾張桌子,上面擺著碗櫥和幾個油瓶。桌底下放著鹹菜罈子,桌旁有個水缸,缸旁邊放著幾個摘下不久的肥大菜瓜。加上另一些什物用具,把屋子擺得滿滿的。可是東西都是乾淨的,整理得有條有理,放的位置也很合適。人一進門,就有個整潔的感覺,會馬上想到屋主人的勤勞、整潔和作風的利落。
母親和姜永泉也見過幾次面,可是誰有工夫去注意和自己無關的牛倌做什麼呢?姜永泉的突然變成另一個人,使她覺得他是個生人,象剛來到的一樣。現在只剩下他們兩人在一起,母親感到很尷尬,又見他很和善,跟娟子很熟悉,她又覺得有些親近。但不知說什麼好。
姜永泉看著母親埋頭在做飯,她那濃厚的黑裡帶灰的頭髮,跟著調面前後起動的身子,一飄一忽地掀動著,心中升起一種同情又敬佩的感情。覺得這位老大娘跟自己的母親一樣,不,比親母親更好些。他想起剛才在會場上那一幕,多不容易啊!看起來是那樣衰弱無力的女人,竟有那末大的勇氣和力量。他當時真擔心她吃不住,會拖著閨女回去!
&ldo;大娘,今天那個老大爺,是誰?&rdo;他已聽娟子說過,這時卻故意問道。
&ldo;是他四大爺。&rdo;母親嘆了口氣。
&ldo;大娘,你做的真對,真對!&rdo;姜永泉從心裡發出熱烈的讚嘆。
母親聽著讚許的話,不自然地笑笑,微微地搖了搖頭,停住活計,很擔心地問:
&ldo;姜同志,&rdo;她不知不覺地叫出來了,&ldo;你說世道真變了嗎?&rdo;
&ldo;大娘,真變啦!&rdo;姜永泉見她舒了口氣,接著說:&ldo;大娘,你不要害怕。你看,王唯一不是被咱們打倒了嗎!只要咱們窮人都起來,跟著共產黨走,就能當家做主人,再不是財主的天下啦。現在鬼子侵占咱中國,大夥要一條心打走鬼子,好過太平日子。&rdo;
母親靜靜地聽著。她心裡那糖一樣的東西愈住愈甜,那塊苦澀的東西漸漸在消失。她心裡豁亮了好些。
&ldo;姜同志,你看俺家娟子能行嗎?&rdo;
&ldo;大娘,她很行。她很能幹!&rdo;
&ldo;噢,就是個女孩子家的,怕人笑話。&rdo;母親嘴上這末說,心裡卻有些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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