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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世族高門、王侯官員,糾葛牽涉無數,註定不能以快刀斬亂麻一氣解決。要變法改制重新定規,定然要有人在各方中間周旋應付,才能緩和這一場驚天動盪的餘震。
「不愧是政事堂出來的人。」
雲琅心服口服:「對了,商兄今日怎麼沒來,景王發現這跟說好的賣酒不一樣了?」
「不曾,景王至今還覺得自己在任命掌柜、帳房和店小二。」
蕭朔道:「只是快馬來送任免令的特使,有些不同之處。」
雲琅怔了一刻,忽然回過神,倏地坐直:「參知政事把開封尹弄來了?!」
蕭朔點了點頭。
如今京中行事,已不便處處合法,留著一個違法必究的開封尹,只會處處掣肘。況且襄王在北地的勢力已被拔除乾淨,京中卻盤踞太深,一旦襄王覆滅的消息傳開,有瘋起來報復的,難免要衝衛准這個試霜堂出身的所謂「叛逆」下手。
如今這些清正直臣,有一個算一個,皆是來日朝堂的中流砥柱。如今將開封尹轟出京城,倒也不全是參知政事心疼自家學生。
「很妥當。」
雲琅舒舒服服抱著小王爺睡了這些天,推己及人,也覺得大理寺卿的床榻實在清冷:「商兄砥柱中流這些天,也該好好歇歇……」
蕭朔頷首:「故而,今夜輪我去騙景王。」
雲琅:「……」
雲琅:「?」
蕭朔撫了撫雲少將軍發頂,將他抱起來平展在榻上,掩好被角,點了支折梅香。
月皎星稀,更漏將闌。
有巡邏衛兵踏著月色悄悄走過窗外時,雲少將軍終於在對景王的誠摯歉意里睡熟,在夢裡囫圇抱去了先鋒官的半邊臂膀。
蕭朔守到他睡沉,將外袍脫下來,覆在雲琅身上。
他又在榻邊坐了一刻,將手臂緩緩抽出來,放輕動作起身,披衣出了臥房。
韓從文抱了刀坐在門口打瞌睡,聽見門響,同蕭朔行了個禮,起身帶路。
夜色靜沉,蕭朔命人守在院中,穿過太守府,停在了看押襄王的那一間重兵把守、寒刃林立的監牢之外。
第一百五十一章
雲州城是古城, 監牢自前朝遺留至今,已用了近百年。
獄中肅靜,箭樓高窄。冰冷的青條石層層壘入看不見頂的死寂漆黑, 幽沉的石板狹道間, 只能聽見更漏的徐徐滴水聲。
昏暗風燈下, 襄王坐在地字號牢房深處, 聽見門外腳步聲,睜開眼睛。
他眯起眼,似是仔細辨認了一陣門外人影,神色依然鎮靜,甚至隱約露出了些看不出意味的笑意:「原來是你。」
獄卒拉開牢門, 躬身候在一旁,等蕭朔進了牢房。
蕭朔身後, 值守的朔方軍已利落合攏, 將牢房再度圍得密不透風。
「你是來殺我的?」
襄王抬起眼睛,端詳了下蕭朔, 又道:「亦或是……來將我寸寸凌遲,挫骨揚灰?」
蕭朔不理會他的問話, 走到一旁,細看了看那些刑具。
脊杖,釘板, 鐵蒺藜, 金絲鞭, 炮烙,杏花雨。
能一寸寸碾碎人的生志,扒人皮要人命的古老刑具,一樣不落的擺放在一旁。
「你盡可以將這些東西拿來用。」
襄王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神色竟然饒有興致:「成者王,敗者寇。如今本王事敗,願賭服輸……」
蕭朔俯身,將絞了金絲的牛皮鞭撿起來。
「這東西外面裹了棉布,十成力道打在人身上,足以震裂筋骨經脈。」
襄王道:「雲琅受過。他曾對你說過麼?不傷皮肉,一鞭子一口血,能將人疼昏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