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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國內值機科雖然有四五十人輪流值班,但仍是人手緊缺。王泳這種入職不夠兩年的,一個頂兩個用,還要帶入職不久的新人小文。小文是北方人,但面對櫃檯前一片黑壓壓的旅客,卻總是怯生生像只小雛。
「我不要退改簽!我只要你們給我一個起飛時間!你 td 不給我說清楚,別想活著離開這兒!」一個頭跟臉都很大的旅客,一掌拍在櫃檯上,胸前肌肉一抖一抖,喉結一上一下。小文躲在王泳身後,快被嚇哭了。
王泳面不改色:「現在天氣狀況不明朗,航班起飛時間還沒定下來,請您……」
「我今兒告訴你,老子就賴在這兒了!你不讓我飛,我還真不走了!」他突然啪地將兩臂一展,兩旁人群退開一點空間,他就在櫃檯前坐下來。
「泳姐,怎麼辦呀?」小文在王泳耳邊緊張地問。
王泳轉過臉,低聲說:「放心,他很快就會後悔的。」
果然,一波一波旅客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坐在地上那人被一雙雙腿踢中前胸後背,他「唉喲唉喲」地喊著,很快被人肉潮汐涌到後方。
不一會,對講機傳來聲音:「小文,過來準備給延誤旅客發盒飯。」
小文對著對講機應了一聲「哎」,正準備出櫃檯,王泳在身後一把拉住她,提醒著「別讓他們撲進來。」
小文聽明白了,怯生生地點頭。
突然一張記者證啪地亮在王泳眼前,王泳看不到證件後的臉,只聽到那證件的主人說:「我是記者。你們不讓我走,我就報導出去。」
王泳一聽這話,心中壯志未酬的那點新聞理想化作扭曲的怒火,忍不住回了句:「好的,請記得保持客觀公正的視角。」
事實上,這機場裡從不缺媒體。各角落早已架起了不同電視台的攝像機,記者主播們對著鏡頭,一臉嚴肅地介紹:「面對惡劣天氣,機場跟航空公司應該及早轉移旅客或者安排食宿。天氣原因大家都能夠理解,但是現場秩序混亂則是可以人為避免的……」
不時有旅客衝到鏡頭前,大聲哭訴航空公司的不人道,害他們回不了家。主播們將麥克風遞給他們,沒等講完又拿回來,正色點評:「由於退改簽、食宿安排以及航班信息模糊等問題,部分滯留旅客情緒激動,言辭犀利。」
因為出門前查了天氣,王泳預計到今天會有惡戰,她早已帶了餅乾——此時此刻,她周圍只有這個櫃檯後面的幾平方面積是安全的。飯堂?不,離開這裡半步都是危險。她還要時刻提防旅客們衝進來揍她。
但她現在才發現,之前自己對形勢的估計還是過於樂觀了——她根本連掏出餅乾的機會都沒有。在這裡一站就是六個小時,她也不敢喝水。曾聽大牛說過,他在被旅客團團包圍時提出想上洗手間,眾人齊聲道「想跑?沒門!」,他整整八個小時沒上廁所。
系統上發出響聲,她低頭一看:飛往東北的航班全部取消。她清了清嗓子,大聲喊:「東北航班取消!請各位——」
她的聲音很快被淹沒在喧譁中。
見值機櫃檯壓力太大,魏太后從別的科室借來幾個人,幫王泳應付一下。其中一個女孩,王泳記得跟她同一批加入「精英計劃」,入職時見過她。身形高挑,臉容沉靜,面對旅客斥責時,嘴角微微上翹,在旅客眼裡也許是禮貌,但王泳總覺她似乎帶著嘲諷。她長得像那種午後坐在玻璃房裡喝紅茶的女孩兒,不應該在櫃檯後。
後來王泳聽說,那個女孩叫張白,輪崗進入地面保障部以後,就一直待在高端客戶休息室。羅真真可一直對那個地方向往不已,「那可是談笑皆富賈,往來無屌絲啊。」
但王泳發現,張白比羅真真還能吃苦。面對旅客刁難時,她斜著一雙眼,像在聽著,又像在看天花板,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