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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悔。他如今後悔了。人活一世,就是要爭,在這江湖中,不爭的,只能成為刀下亡魂,即使苟延殘喘,又有什麼意義?他想起楓華谷暴雨中,在隱隱綽綽的火光中推門走進來的年輕男人,那人一腳一腳地踢在他和唐天越身上,森寒的眼神,髮捲上流轉著冰涼的冷光。那個時候他懂得要爭,如今唐天越死了,楓華谷那麼多人死了,他如今來跟自己說後悔。朝廷嘉許,明教在武林中不可一世時他不說後悔,如今破立令一下,他才來跟自己說後悔。
什麼後悔。什麼後悔?
葉錦城在心底里無聲地冷笑起來。
這宅子離平康坊很近,傍晚的平康坊,正是歌舞酒色之花開放最繁盛的時刻。一輪赤紅的夕陽懸在遠處大光明寺高高飛起的殿角,逐漸地沉淪在昏黃的暮色里。這平康坊的后街上,能聽見隱隱的喧囂之聲。這塵世喧囂此起彼伏,和著群鳥晚歸的聲音,還有隱約傳來的一兩聲咕咕的鷓鴣低鳴。
唐天霖抬頭聽了聽,那聲音十分低微,卻咕咕地重複著又響了幾次。這后街上的小攤繁雜,售賣各種東西的都有,他默不作聲地沖周圍人笑笑,動手收拾攤子,說自己今日要早些回家。
(三十九)
春風從東南方向吹來,溫柔繾綣得像是情人的手。此時恰逢正午,從洛陽往北邙山的官道上沒什麼人,衛天閣收了收韁繩,讓胯下的馬兒放慢了腳步走。轉頭迎著風他舒了口氣,挺直後背舒展筋骨。近來他並不輕鬆,唐門與丐幫都來人與他接觸過,他從另外開闢的通信渠道得到過不少消息,而除了這些外部送來的消息本身,天策府也早就留心明教動向。尤其是破立令頒布了足有一年多,卻也不見明教真正解散‐‐他們仍舊隔三差五地進行集會,仍舊在向長安聚集,只是這些集會或明或暗,倒沒有什麼太大的妨礙,朝廷也並未給天策府下達什麼新的指示,只叫他們觀察待命。衛天閣一面策馬慢慢走著,一面在心中思索著這些事。天策府有一部分勢力在長安,但是如果真的發生什麼事,如果要臨時調配,恐怕時間上也牽強,未必夠用‐‐明教知不知道如今動靜已經引起朝廷注意?他們是只會集會反抗,還是會醞釀別的事情,或者另闢蹊徑?
衛天閣想著想著覺得頭痛,身後的官道上傳來馬蹄聲,奔雷樣急促地打破了春風的和煦,也許是官道上的信使。衛天閣想著也未抬頭看,那馬蹄聲從身邊掠過,一逕往遠處奔去,那馬蹄聲遠去卻又繞了回來,衛天閣正在頭疼,卻冷不防凌空一聲馬鞭的抽響,近在咫尺,驚得他一提韁繩倒退幾尺。
&ldo;……啊呀,怎麼是你!嚇死我了。&rdo;
衛天閣確實是有點被驚到。他沒想到在這裡也能遇見人。對面葉錦城拉住韁繩讓馬兒轉了半個身子,兩匹馬側身貼近,連帶著兩人之間的距離也拉近一大截。葉錦城漆黑的長髮高高束在頭頂,織金的髮帶和繡著大片橘子花的杏色衣擺依舊貴氣逼人的模樣,長時間騎馬,他還在微微喘著,俊俏的臉上泛著淺淺的紅。可衛天閣一眼看見他眉宇間雲翳密布,連這暖洋洋的春風都驅不散。
&ldo;衛將軍幾時變得這樣膽小了?&rdo;葉錦城皺著眉奚落他一句。
衛天閣策馬往前走,葉錦城自然而然地跟上。
&ldo;你路過?&rdo;
&ldo;不。我偏巧特地去天策府找你。&rdo;
&ldo;找我?&rdo;衛天閣偏偏頭,臉色立時嚴肅起來,&ldo;有事?&rdo;
&ldo;沒事找你做什麼?這裡不好說話,你先走,我隨後再跟上。到了屯營再說。&rdo;
衛天閣明白他是真有事來找,立時揚鞭策馬,輕叱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