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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明燭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受傷了,血從額頭濃密的栗色發叢里蜿蜒而下,流入眼睛裡,火辣辣地疼,陸明燭眨了一下眼睛,他覺得目力所及範圍內,都是一片濃重而血腥的赤色。
葉錦城?
葉……錦城?
……錦……城?
&ldo;陸明燭,我等這一日,等了四年。四年前楓華谷之戰,在楓葉澤,你們連著唐門信使,抓住過一個藏劍弟子,你還記得麼?那是我,是我,葉錦城。那個唐門信使唐天越,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rdo;
殿外幾乎要喧譁沸騰的聲音猛然一滯,復又輕響,像浪潮一樣逐漸退去,退成模糊的一片,唯余著陸明燭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四十五)
天地間的一切聲音都在淡褪、消散,唯余自己格外響亮的心跳,一下復又一下。
陸明燭輕輕地搖搖頭,他看見葉錦城臉上的神色有一瞬間如水紋一樣波動著‐‐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他自己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不解的模樣。周圍仿佛很安靜,靜謐得像是那一年在巴陵的桃花樹下,在暖融的午後陽光中,葉錦城安靜地抱著他看粉色花瓣飛飄時的感覺。這樣安靜,安靜得讓他覺得恍然‐‐葉錦城,他說什麼?
他說什麼?什麼意思?
陸明燭又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是想驅散耳目和胸中的不清。他覺得頭劇痛起來,又如墜雲霧,他聽不懂葉錦城的話。血流進眼睛裡,火辣辣地疼。他想伸手去擦,又有點想伸手去觸碰葉錦城‐‐他今天這身衣服戾氣逼人,卻又詭異地顯得他格外俊俏。
是做夢嗎?做夢?這人不像葉錦城,三年了,陸明燭雖然不敢說自己已經對葉錦城了如指掌,可他說的話,從未像此時這樣讓他聽不懂‐‐是夢吧,一定是夢吧?陸明燭不大確定,他看不清葉錦城的表情,只好想伸手摸摸他。
只是一動手指,他立刻覺出異樣。手心和刀柄接觸的地方傳來粘膩的觸感,他覺察出自己雙手握著刀,那刀身淋淋瀝瀝沾著鮮血,連指fèng間都是迸濺的血跡,已經被刀身散發的熾熱殺氣蒸得乾涸,凝結,模糊的浪潮拍岸的聲音逐漸褪去,喧譁聲像是心痛一樣漸漸膨脹清晰起來。他還是未懂葉錦城的話,只是話中的字眼像是撲面而來的箭矢,挾著腥風射中心口,疼得讓他哆嗦起來。楓華谷,唐門,唐天越,唐天越,唐天越……唐天越是誰?唐天越是誰?模模糊糊的印象被塵封在記憶深處,又束之高閣好多年,卻在這時被陡然刨出,帶著撲面而來的大把灰塵和血腥襲來。
葉錦城往前走了一步。陸明燭瞪著他,目光從他的臉上移到手上,葉錦城像是配合他的目光一般,左手移到右邊腰側,雙手握住織炎斷塵的劍柄。
從喧譁到安靜,再到喧譁,在陸明燭的感覺中無比漫長,漫長得讓他差點把這世上所有心痛的滋味都挨個咂摸過來一回,其實卻只是一瞬間而已。陸明燭睜大了眼睛,門外的殺伐之聲一浪高於一浪,更混入一種模糊的轟鳴‐‐是天際悶雷滾動,這場大雨,孕育了許久,終於要傾盆而下了。
他舉起了右手,用葉錦城送他的刀指著葉錦城。只覺得眼角旁邊微微一熱,他以為是額頭上的血流了過來,他此時已經來不及想到,溫熱的也許是眼淚。
&ldo;你……怎麼能……你……怎麼……&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