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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的麻煩就是我的麻煩。
我清楚地記得,那天施展開著一禿屁股「夏利」,在公司門口等我。我哈腰鑽進車裡,坐在副駕位上,施展發動車,向w市區方向開去。
「啥事?」
施展儘量平靜地笑著:「出了點麻煩,再說吧。」
我們都不再說話。施展熟練地駕駛著,不斷超越著其他車輛。我在一旁不著邊際地胡亂猜疑,最後迷迷瞪瞪地閉上了眼。
當我睜開眼時,車子已經泊在w市最神秘豪華的娛樂場所「安全地帶」的停車場裡。我們找了個單間。頭回走進這麼奢侈的地方,我越是提醒自己要裝得像見過大場面的樣子,越是弄得自己有些鬼頭鼠腦。
後來我慢慢喝著味道很衰的紅酒時,施展開始說道:「……錢的事,弄得挺大,你們都幫不上忙,不過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多少?」
「一千來萬吧。」
我沉默了。我對數字一直沒有感覺,越大越麻木。施展勉強笑了一下,像是有些抱歉地解釋:「我這兩年幹什麼,誰也沒告訴,我只覺得一旦成功,大家就都可以發展起來,不用再這麼沒死帶活地掙扎。」
「咋捅這麼大婁子?」
「我一邊給保險公司干,一邊自己另起了爐灶。保險公司管理漏洞大,我很容易地拿到公章,蓋了好多空白文書,後來編造了一個儲蓄保險的險種,年息百分之十,仍以保險公司的名義讓業務員出去拉客戶,我用拉來的錢投資股票和期貨,然後用賺來的錢和新客戶的資金償還到期的險單。」
看我沒什麼表情(其實我是沒弄明白),施展自嘲地笑了笑,接著說:「我計劃借雞生蛋,等積累一定資金,就收手,沒想到前兩天出了點差頭,弄不好得翻船啊。」
施展真不像是幹這事的人,我指的是詐騙,但施展折騰出這麼大的事來還真不新鮮。我沒有表現出大驚小怪來。我的冷靜或許正是施展希望看到的。
他說:「我查過書了,我這樣的事,如果打上非法集資,不管是自首還是給抓住,都是死罪。擺在我面前的有三條路:一是自首,然後槍斃;二是儘量掩蓋,一旦不能逃過此劫,還是一樣死;三就是當機立斷,三十六計走為上。」然後他看著我。
「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然後他繼續看著我。
「……走吧。」我決絕地說。我能怎樣?
施展端起酒杯來,感慨地說:「錢啊,好大一個陷阱,哥哥我是掉到底啦。」
在碰杯的聲音里,我的心有些悲涼。
施展說,其實他已經買好了去珠海的機票,他只是想再聽聽我的意見。我要他陪我去銀行,取出了我卡里的5000塊整數,死活給他帶上了,雖然施展說他已經備足了盤纏。
過了兩年了,這事兒怎麼就出來了呢?施展不會這麼弱智啊。他已經落魄至此,完全沒有理由再把朋友供出來吧。
施展不是這樣的人,不是。哪出了問題呢?
胡思亂想了好久,還沒人起床,缸子那裡已經滿足地收工,弄出的東西不知道抹到哪裡了。天已泛明,監舍里沒有表,想再睡會兒,閉了眼,依舊不能成眠。
不知道家裡面,我的父母和身孕有加的妻子,他們又怎樣度過的這個夜晚。我跟大學同學游平正合作著一部書稿,已經推進市場,印刷費、稿費都還沒有清付,真擔心中間有什麼差錯,讓我們這種白手起家的人招架不起,破財毀譽。思來想去,這一切都叫我浮躁,並且無奈、頭疼。
窗外的鳥在叫,是那種最普通的麻雀,很歡快地調侃著,無憂無慮。我就靜靜地傾聽,想像自己正和它們說著話兒。進了牢籠,才知道自由是多麼可愛。不過那時候,失去自由的悲哀還沒到刻骨銘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