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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軍笑笑,接著炫耀他的文身文化:「勞改隊裡面,文身簡單,就那麼幾套活兒,龍虎豹鷹蟒鳳,其他的弄倆松枝兒套片雲彩的都是點綴。別小看這幾件活兒,怎麼刺,刺誰身上,那講究可就大發啦——單說這一個龍,就有披肩龍、過肩龍、正臉龍、側臉龍好多分法,複雜點兒的上龍騰虎躍、二龍戲珠——你們龍哥上的就是『戲珠』這個,哪天洗澡你們看看,不過手法有些老了,是前些年的標準了——現在還有刺卡通龍的,那都是獨眼判官瞎雞巴鬼,不入流——回頭說這龍臉,一般不要刺正臉龍,那叫龍皇,難降啊。」
小佬笑道:「三哥,咱屋裡那個關之洲不是學美術的嗎,趕明兒讓他給你往身上畫,讓軍哥給刺不得了?」老三說:「他會畫個鳥呀,搞瓷器設計的,回頭非把我鼓搗成一大花瓶不可。」
門三太突然一拔頭:「三哥!」老三趕緊抓過酒杯:「邵林快!潑窗戶外頭!」
「不是官兒。」門三太笑道:「那邊打水呢,我問你要不要熱水。」
我們一笑,老三驚魂未定地罵道:「打你媽的眼兒啊!你他媽別一驚一乍的好不?……邵林,打一壺水去。」
然後又對大軍慨嘆:「你三哥那熱得快也沒啦,現在又干靠兒啦,這組長當的,還不如你一個勞犯搖呢。」大軍笑道:「你淨看我搖了,當初奮鬥起來的時候,也叫人合夥砸得在鋪上躺了半拉月啊。起來以後怎麼樣,我一拍胸脯,有種的你把我砸死,砸不死我,你們都盯著點,抓個空我拿開水把你們全沏了。除非你們不睡覺,天天派個值班的盯著我!一來二去怎麼樣?全尿了,見面都得賠著笑臉兒——我還就不信真有不怕死的。在這裡,你橫你就是爺!簡單不?這是我總結出來的至理名言——三哥你是沒有鬥志了!」
老三無奈地搖頭笑道:「我不是怕誰,我有時候做夢都亂咬牙啊,我恨自己啊,咋就非要減這個刑呢,就是這個減刑把我拴住了,要一橫心——我他媽不減啦!看老三還在乎什麼?」
大軍有些輕蔑地一笑:「你呀,不全是實話。」
老三哼了一聲:「我跟你不一樣,我還有一沒媽的孩子,離婚時候判給我了。我為誰,不就心裡有這個孩子嘛,要不你三哥還拿減刑當個事兒?」
喝完了酒,時間也早,號筒里來來往往還有不少人在亂串,也不能急著「幹活兒」,大軍又跟我聊開了:「好多話跟他們談不透,跟老師一說,就通了。」
聊到快半夜了,大軍帶來的小恐龍也裝完了,聽到值班的大喊:「三中的回去啦,該鎖號筒了!」大軍笑道:「甭理他,我打好招呼了,幾點回去都行。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個縫製精美的小挎包,從裡面取出一紮細細纏好的針,說:「玻璃掛上衣服,找個乾淨手巾,打盆水,咱開始吧,今天碼鱗片。」
邵林忙活著擋窗玻璃,打了半盆清水,小佬拿了條手巾在旁邊等著給老三擦墨。我鑽進被窩裡,看老三仰躺在鋪上,袒胸等著大軍摧殘。
大軍也神情肅穆起來,找好姿勢坐下,繡花似的突突向老三肚子上扎去,老三「噝噝」地吸著氣,探討道:「不用使那麼大勁吧?」
「扎深點兒墨清楚,出來效果好啊。」大軍根本不採納客戶的建議,依舊努著嘴,突突突,突突。
開始看了個新鮮,我慢慢就覺得無趣,不知道怎麼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看見日本兒進來,捅了我一下,詭秘地說:「老師出來一下。」
到了外面,號筒里清淨得很,這傢伙讓我跟他一直走,開了一間沒有住人的號房,我眼前一亮,居然看見裡面擺了個神龕,燭火通明地供著關公!
太意外了。
日本兒說:「麥麥,我一向欣賞你的才華和人品,我對你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我果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