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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過九峰山,到了清區,這裡就是顧半縣顧敬之先生一手遮天的地方。十多年以前,紅軍從這裡北上抗日之後,他這裡的村舍變成一片廢墟,使村街上長出了荒草,&ldo;石頭至過刀,房子要過火,人要換種&rdo;,這就是顧半縣治理清區,建立剿共模範區的行動口號。十年過去了,雖然路上碰見的白骨比碰見的人多,但是,清區並沒有斬盡殺絕,婦女們照常生孩子,小孩子照樣成長。廢墟、荒草、白骨,沒有使人民忘掉過去,反而使他們日夜想念著共產黨。反動派總以為死亡的威脅,可以改變人的思想,他忘了死亡也能使人變的更堅強,如果散布仇恨就能鞏固他的統治,那就不會有歷史了,因為仇恨只能把革命之火越燒超旺。勿需說革命的人民如何在仇恨中動地而起,光說皮定均,當年紅軍走時,他不過是個十六歲的牧童,就在顧敬之建立清區的這段時間裡,他長大了。他當了支隊司令。當年的少數紅軍,如今浩浩蕩蕩,而且又來到清區,還是在這班兇惡的地頭蛇和堂堂中央軍料想不到的情況下來到的。這真是歷史的嘲弄。這個行動的本身,就是革命洪流不可阻擋的象徵。
皮定均支了進了清區。這時,後邊的追兵尚未趕到,前邊要發生的事還沒有發生,我們要對這個支隊的一般特點加以粗略地說明,一旦大炮轟轟隆隆響起來,到處都是剃刀的撲撲聲,我們就沒有機會來做這種說明了。
原來,大家接受掩護全軍突圍這個任務,抱定了覆滅的決心,認為不殺個三進三出,不搞個血流成河,是突不出包圍圈的。密過九峰山之後,大家笑著說:&ldo;就這?真是稀鬆!&rdo;戰士仍無法抑制內心的驕傲和衝動,一旦嚴肅緊張的氣氛被勝利的愉快所代替,這支行進的隊伍,就變成另外一種樣子了。
&ldo;德爺,俺大伯過來沒有?&rdo;
&ldo;二旦哥,你見俺爹沒有?他是不是過來啦?&rdo;
&ldo;您五盛叔哩?有兩天都見他。&rdo;
&ldo;是呀,在松樹林裡我掃見分個人影,以後就再沒有見過他!&rdo;
&ldo;府店的,您村裡的人全不全?&rdo;
&ldo;口子哩,您哩人都過來沒有?我知道寨子溝的全來啦!&rdo;
這種呼鬧、呼喊、問候的喊聲是非常厲害的。如果你看不見隊伍,光聽見喊聲,你大概會認為這是一個村莊,一個宗族,或者‐個家庭在行動。
這支部隊興盛各種稱呼,誰也制止不住,誰也統一不了。哥倆一同參軍,免不了稱兄道弟。部隊撤離豫西時,很多農民全家來了,有的全村各戶來的都有人,他們把父子叔伯兄妹哥嫂的稱呼全都帶來了,你不叫他這般稱呼,怎麼行呢?都以同志相稱嗎?一個不習慣,主要是行不通,誰要喊誰一聲同志,旁邊就會有人說:&ldo;你能的不輕!&rdo;
皮定均雖然治軍怪嚴格,他面對這種情況,也是毫無辦法。別說搞階級友愛的教育了,他本身就帶著手足骨肉之情。這種關係影響很大,弄的那些本來沒有親屬關係的,彼此也常常以兄弟相稱。特務連的指導員,全連都喊他廣德哥,連長白雲才最反對這種叫法,有人指摘他當了幾天連長就忘了本。前天有個重傷員不行了,在擔架上抱住他喊了聲:&ldo;雲才哥!&rdo;才閉上眼睛。
革命軍是革命階級組成的武裝集團,這種家庭宗族的色彩似乎同他的性質和任務,極不相宜。這是個很複雜的問題,應該深入地進行研究,恐怕說它極不相宜,也未必妥當,因為這支部隊,確實紀律嚴明,英勇頑強。當然這也不能歸結為相互間稱兄道弟。
當這支部隊在九蜂山下喜笑顏開的時侯,只有支隊的幾位領導顯得心情沉重。覆滅的怪影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