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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小明身上那種女記者特有的刻薄，一時間又有點兒&ldo;技癢&rdo;了。她在心裡這樣教訓樓下女人的時候，甚至忘記了自己眼下的狼狽處境，反而以一種完全是局外人的身份，對那個笨女人報以十二分的憐憫了。

女人真不一樣，有的拼命要把自己拴在男人的腰帶上，而胡小明這類女人卻在千方百計地擺脫男人的束縛。

樓下的聲音這時候越來越大。但是胡小明聽到的都是女人的聲音。那個男人始終控制著聲調，不超過女人。他的嗓音很特別，聽起來有點兒瓮聲瓮氣，好像是個十分窩囊的男人，任何事情都聽女人的那種。

男人說了句什麼，胡小明沒有聽清，但是那顯然是一種解釋或尋求諒解的語氣。

&ldo;想結婚，為什麼又不離婚?&rdo;女人氣乎乎的聲音。

&ldo;不要急啦!哪裡有那麼容易?&rdo;男人低聲下氣、卻口齒清楚地。

&ldo;我不管!反正你答應過我的!你說話還算不算數?&rdo;女人不依不饒。

&ldo;算算算，怎麼會不算?&rdo;

&ldo;你總是這麼騙我!都這麼久了，讓我等到什麼時候?&rdo;

&ldo;明年。等我把生意上的事都處理好了，我們就可以出國了，那時候……&rdo;

&ldo;還騙人呀?出國?你的錢全都在老婆手裡，哪裡有錢出國?&rdo;

&ldo;到了明年，我們就有錢了……&rdo;

&ldo;又是明年，我還敢再相信你呀?&rdo;

&ldo;……不相信，那你走好啦!&rdo;男人頓了頓，好像被一口氣噎住了似的，好不容易才蹦出了一句話。

&ldo;你!你一直希望我自己說&l;走&r;!對吧?你早就想把我逼走!對吧?&rdo;女人急了，聲音高了八度。

&ldo;沒有!不要亂講!&rdo;聽聲音男人好像慌了，他胡亂地去捂女人的嘴。

女人口齒不清地還在叫：&ldo;告訴你!不給我五十萬，別想拋棄我!&rdo;

突然她好像掙脫了捂在她嘴上的東西，聲音清晰了：&ldo;你以為我不敢揭你的老底，是不是?&rdo;

&ldo;你這個女人!怎麼這樣……&rdo;男人壓抑著的怒吼聲。

&ldo;我怎麼了?我夠好了!跟你擔驚受怕、偷偷摸摸這麼多年!人家哪個女人像我這樣慘?連人家做二奶的都可以生兒育女，過上太太的日子，可是我呢?&rdo;女人越說越委曲，終於自己把自己感動得痛哭起來。

樓下的哭聲猛地一下斷了，似乎一切都從來沒有發出過。四周驀地陷入了死寂，有點兒像一棵樹樁突然間被攔腰斬斷那樣，那個斷面是齊刷刷的，毫不含糊。

胡小明嚇得打了一個激靈!

她猜想著那男人此刻在做什麼，他最可能做出什麼來?心裡就禁不住想哆嗦。

他該不會用他那鐵鉗一樣的大手，把她掐死吧?

她不由得想到了阿泰。這傢伙高興的時候，不僅常常在她面前炫耀他自己那有點兒超常的性別特徵，還喜歡經常把她的手腳捏得生疼，並開玩笑地說：&ldo;我的手夠大吧?能一下把你的脖子捏住!&rdo;說著就真的在她細細的脖子上比劃一下：&ldo;你看你看!對吧?&rdo;

在兩個人如膠似漆的日子裡，這些不經意間發生的小小細節，現在想起來，竟令胡小明不寒而慄。

樓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