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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見不得人的兒子。
他只能喜歡那個圓臉男孩喜歡的東西,包括顏色、口味以及愛好。
他有天晚上睡前想到圓臉男孩和他同間房的時候說過:「我好冷啊,你冷嗎?我可能要感冒了,我以前發燒的時候,我媽媽都會唱歌給我聽。」
那會兒冬天還沒過去,他關掉了房間裡的空調,開了窗。
他按照那個男孩的人生軌跡長大,在那個男孩該上高中的時候,每天翻看女人買回來的高中教材。
圓臉的化學成績不太好,所以他寫化學作業的時候不能拿太高的分數,故意錯兩題,女人就會用充滿愛意的目光看向他:「你怎麼還是這樣,哪門成績都挺好,就是化學……老是出錯。」
但隨著時間推移,十年前那點回憶慢慢被不斷前行著的、拉長開的時間稀釋了。
他和女人開始有一些只屬於他們的回憶。
「今年過年,我們一起去置辦一些年貨吧?」
「路邊這隻兔子挺可愛的,你想養嗎?」
「作業做得不錯,想要什麼獎勵?明天我們去新開的博物館看看怎麼樣。」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片段在不斷增多,某張被遺忘在記憶深處的臉離她越來越遠,楊燕時常會頭疼,經常頭疼到難以忍受,後來她包里總會備上幾片止疼藥。
他永遠記得,那是一個雨天。
那年他剛滿18歲,和其他這個年紀的人一樣,個子抽條了,不再是當年那個小矮子模樣,他穿著簡單的衛衣、身材削瘦,戴著帽子和口罩出門給楊燕送傘。
楊燕搬過一次家,離開了那群都知道她兒子死了的鄰居以後,他的行動不再受限。
「下雨了,媽媽,」他站在便利店門口,把手機貼在耳邊給楊燕打電話說,「你沒帶傘,我來接你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便利店門口有隻野貓,他心情好,傘柄往野貓那兒偏了一些,剛好擋住從上方屋檐上落下來的雨滴。
楊燕彼時正頭疼,她隨口「嗯」了一聲,然後掛斷電話找止疼藥。
翻遍包都沒找到。
於是她只能一邊忍受頭疼,一邊站在商場門口等「兒子」。
頭越來越疼……越來越疼……
好疼啊……
她隱約聽到一聲稚嫩且遙遠的聲音:
「媽媽——」
是誰在叫她?
「媽媽——」
楊燕被這兩聲媽媽弄得精神恍惚,頭疼得幾乎快要在公共場合失態,都沒注意到比她高了半個頭的少年已經撐著傘、沿著被淋濕的長街走到了她面前。
於是她聽見了一聲來自真實世界的「媽媽」。
「走吧,」他撐著傘,站在她面前說,「我們回家。」
但是等到兩人走出去一段路,楊燕卻變得有些不對勁。
她步子變得越來越慢。
忽然,在剛好亮起紅燈的十字路口,她忽然問:「你是誰?」
路上車鳴聲繁雜,他沒聽清:「什麼?」
楊燕停下腳步,哪怕這一停,傘遮不到她了。
她全然不顧打在自己身上的雨,問:「你不是我兒子……你到底是誰。」
「媽,你在說什麼,我是你兒子啊。」
「你不是,」清醒狀態的楊燕眼神忽然變得尖銳起來,她看向少年的眼睛裡再沒有了那份『愛』,「我兒子怎麼會是你這種人?你和他一點也不一樣,我兒子善良、樂觀,他絕不是像你這樣的人。」
他站在路口,紅色的信號燈在他身後閃爍,他走上前一步,很慢很慢地把她的話重複了一遍:「……像我這樣的人?」
楊燕神情變得激動起來,她以為少年靠近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