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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里外外搜了半晌,他最終將自己腳上的一雙脫了下來,扔到她腳邊。
吉雲像是穿了一雙巨大無比的木屐,走一步,掉一步,偶爾小趾勾上鞋邊,她很輕聲地抱怨一下。
嗒嗒的聲音如沉悶的鼓點,密集地在這間空蕩蕩的房子裡迴響,直到陳琛洗過澡套衣服,這喧囂的鼓點方才停滯下來。
等他掀開帘子出來,吉雲已經搬了張小板凳,還坐在上次的位置,赤著兩隻腳踩在門檻上。頭髮如黑瀑披在肩頭,她正拿著塊洗得泛白的毛巾,安靜地擦著。
聽到腳步聲,吉雲猛然一扭頭,澈然的眼睛定定看住他,疏忽嫣然一笑:「這毛巾是不是我上次用過的那一塊?」
她背後是黑壓壓的天幕,細如銀針的大雨滂沱而下,間或閃過幾道白厲的閃電,照得她臉一陣明暗——
陳琛頭頂即刻有響雷滾過,轟轟隆隆好不熱鬧。
吉雲說:「你這兒有創可貼嗎,我腳後跟破了。」
陳琛一聲不吭進了房間,再出來時,手裡果然拿著幾張創可貼。
吉雲又說:「你幫我弄一下吧,喜報裙子太緊,我不方便。」說著便曲起兩條腿,向他伸腿過去。
陳琛二話沒說,彎腰蹲了下來。
她腳後跟被磨得紅了一長道,中間的皮膚已經破得不像樣子,滲出淺黃色的液體。
像是一塊瑩潤的玉上開了一小道雞血紅的口子,他手握著她腳踝,感受到這玉里跳動的熱度。
這裡的傷口多半不輕鬆,他用毛巾請拭去創口附近的液體時,她很明顯得顫了顫。
「很疼?」他說。
創可貼抓在手裡拿不準從哪個方向去貼,橫過來的話面積實在不夠,豎過來的話一走路又很容易脫落。
吉雲一挑眉梢,放柔放慢了聲音,別有它意地說:「那你對我輕一點啊,陳琛。」
「……」
陳琛抬頭看她,滿眼的戒備。
就像不久之前,她說「陳琛,我睡你那兒去」時,一模一樣的戒備。
他防著她,忽略她,裝糊塗……可她知道他懂,懂她刻意的接近,懂她故作的姿態,懂她話里的有話。
可他知道他控制不了她,就像一條海里馳騁的飛魚,你可以輕易折斷她的翅膀,但你無法追上她游移的方向。
他只是控制自己,戒備,然後對她冷冽。
陳琛默了幾秒,終於開口。
「吉雲。」
不是吉醫生。
「你在我這裡什麼都得不到。」
他字字句句說的分明。
吉雲怔了半天,忽然笑了起來。
「你怎麼那麼篤定我想從你那得到些什麼?難道,你就不想從我這兒得到些什麼?或者,我們可以互相得到互相成全呢?」
她繃直了腳尖,拿腳趾去蹭他的膝蓋,那男人的手腕卻猛然一個用力——
腳腕處一陣驚心的疼痛,吉雲猛地向後一弓身子,將腳從他手中抽出來。
根本無需費力,因為陳琛早已經鬆了手,此刻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向她,冷冷:「我去做晚飯,你要吃什麼?」
創可貼被扔進她懷裡。
吉雲緊緊攥著那幾張薄薄的紙,兩眼直勾勾地打量他,不多會兒,忽地低聲冷笑出來。
「不必,多謝。」
大雨足足下了一整夜。
吉雲累得眼皮如有千斤,然而睡在陳琛的床上,輾轉反側直至凌晨,卻始終處在迷離的半夢半醒之間。
房間裡始終有一股乾燥的氣味,像是做完一天活的木工房,鋒利刀口澀澀的生鐵氣味,夾雜著陽光下刨屑翻卷的松木味。
稍稍吸一口氣,都是濃烈繾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