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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音星眸里流著光,好像是在和他商議對策似的,「更何況,若我告訴方靈均這段恩怨情仇,做女婿的,可不得幫自己的岳母討個公道?」
而後話音一轉,「反觀你們家……」
她神□□言又止地瞥著他,小聲地努著嘴嘀咕,「你爹就是光祿寺管飯的……我看老人家成日裡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恐怕也不想摻和我這破事兒吧。」
隋策:「我……」
說得太真實,他竟無力反駁。
隋策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地又重複一遍:「我其實……」
商音夾起一筷子酸菜放進嘴裡,頃刻酸得她五官緊皺。
「唉,我明白。」
「這件事我也著急,誰讓現在被禁足,施展不開拳腳呢。」她沖他挑眉,「放心,和離的事包在我身上,不過你可得幫著我拿下方靈均。怎麼樣?」
商音伸出手,「划算吧?」
隋策看著眼前那隻骨節分明的手,莫名顯出幾分遲疑,他視線緊盯著,喉結卻不自覺的上下一滾。直到對方抬下巴催促,他才躑躅地握上去。
商音:「那成交!」
這頓飯吃完後,兩人都喝了點安神茶,所以商音睡得特別熟。
隋策在酸枝小榻上躺了約莫半個時辰,最後睜開了眼。
幽靜的月光泛著銀藍之色,迷濛地從窗邊落入他胸懷,光暈中有滿室起起伏伏的塵埃。
說不清為什麼,隋策此刻的腦海里,總反覆地想著商音在酒桌上的那句話。
——我若不抱著這麼大的恨意,可能根本就活不到成年。
他大概比她幸運一點,是家中獨子。
父親老實敦厚,母親雷厲風行,兩個人合力將他從小寵到大,幾乎沒讓大少爺吃過什麼苦。隋夫人何等地慣著他,即便之後仙逝於病榻,也陪著隋策走過了最完滿的十六年光陰。
猶記得,母親死時他剛中舉不久,得到消息整個人渾渾噩噩,神識恍惚,在家裡不吃不喝好幾日。
後來甚至驚動了鴻德帝。皇上憐他喪母悲痛,特許他入宮住一段時間,讓幾位皇子輪流開導。
可隋策少年時脾氣比驢還要倔,任誰勸都聽不進去,年紀輕輕倒是學會了酗酒,自己爬上高樓屋頂,對著蒼穹一喝就是一整天。
他讓太監都滾,讓侍衛離他百丈之外,張牙舞爪渾得不行。
然而,就有那麼一日夜裡。
招人討厭的四公主在太監宮女的攙扶下,借長梯攀到屋檐之上。
他正借酒放縱餘生,根本不想搭理,只聽這黃毛丫頭在背後出言不遜地開口:「餵。」
「聽說你娘死了?」
隋策一股怒氣堵上心口,飛快用手肘拱了把眼睛,狠狠扭頭,神情陰鷙地指著她冷聲威脅:「別以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打你。」
不承想對方連眉頭也沒皺一下,少見的沒有動怒,只扶著長梯,絲毫不帶客氣:「怎麼,你以為全天下就你一個人死了娘嗎?」
他嘴唇動了動,那瞬竟想不出話來反駁。
公主神情平靜而自然:「我娘也死了。」
「男子漢還哭哭啼啼的。」
她眼風冷漠地掃過來,「與其在這裡同自己慪氣,倒不如想想能為你娘做些什麼吧。」
隋策一條胳膊墊著頭,一手端詳著那襲做工細緻的狐狸毛領。
時隔多年,他才知道商音當日是在何種心情之下對他講出的這句話。
原來,也不僅僅是拐彎抹角地安慰他……
第二日,皇城門的羽林衛換防點卯時,幾乎所有的軍官都見到指揮使大人圍著一件紅火滾燙的狐狸毛披肩,隆重又厚實地出現在了這陽春三月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