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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釘著那門房老頭的屁股,瞧著他進了房。那間房裡,白慕易進去坐過,正是那間!記得清清楚楚,他在那間房裡當過劉秘書的同鄉兼朋友。那時候他坐在朝南的椅子上,椅子裡有彈簧,坐上去一盪一盪的可真舒服。你要是問他白慕易那房裡是什麼樣子,他馬上能一口氣告訴你,寫字抬在哪裡,茶几有幾張,鬧鐘‐‐是不是鬧鐘,還是更講究點的鐘,他可忘記了‐‐朝什麼方向,痰盂又怎麼擺法。
嘆口氣,白慕易有點感傷,像遺老想起前朝勝事似的心情。
白慕易回過臉:視線碰了壁。一條條被潮濕浸成青苔,彎曲地在壁上爬著。
幾分鐘一過去,聽見裡面腳步響。
&ldo;糟了心,糟了心,劉秘書出來了!&rdo;
可是步子響遠了。
他想或者老頭會告訴那劉秘書,送信的差人就是那回跟梁老先生一塊來的同鄉人。劉秘書也許會出來看他的。也許還得……
心怔忡一下:他希望這麼著,又希望別這麼著。
又響起腳步子。
老瞧著壁上,不敢回頭。直到聽見咳一聲,他才知道這是那老頭‐‐手裡一張名片。
突然白慕易感到了失望‐‐他自己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他低著頭走著,後腦勺上的博士帽就跟地面成了平行的了。
&ldo;劉秘書是官呀。呸!&rdo;一口沫。
天空完全黑了下來,街燈顯得怪起勁的樣子。白慕易記起他還是沒吃飯就出來的,肚子有點難受。先前出過的汗,現在冷了,背部像睡在冰塊上面。
二十分鐘以後,他到了白駿家裡。
仿佛是極度興奮以後的疲倦,白慕易秋草似地倒到一張椅上。
白駿家裡當然有一桌牌。
王老八大聲地對著白慕易:
&ldo;久違久違!&rdo;
白駿問:
&ldo;忙不忙?&rdo;
&ldo;無所謂,&rdo;白慕易輕微地。他瞧瞧所有的人,他怕他們知道他幹的是什麼事。
&ldo;怎麼你老一個不來了呢?&rdo;白駿太太儘量地笑著,可是努力不把牙齒露出來。 &ldo;一定是很忙吧,忙得出來的工夫都沒有了。&rdo;
&ldo;你乾的是什麼?&rdo;衛復圭插進來。
&ldo;那個是……那個是……非常無聊的事!……&rdo;
坐中有個他沒見過的,據白駿說是叫李益泰,‐‐一個很像店號的名字。他穿著武裝,少校符號。臉子像一杯濃紅茶的顏色,嘴角上有個疤。眉毛細長,彈簧似的彎著,下面放一對很柔嫩的眼,因此看來很嫵媚。他覺得自己有女性美,常照鏡子:跟人說起話來,就得注意地做個自以為很好看得那種姿勢。
白慕易瞧著他的符號,他仿佛走進了另外一個世界裡。可是他不知道這世界對他究竟是歡迎還是拒絕著。
衛復圭裝了瞧不起似的臉色問李益泰:
&ldo;你的事究竟怎樣?&rdo;
&ldo;那還不知道,&rdo;李益泰似乎拼命在忍住他的得意。&ldo;據王廳長說,好像一定會有個事給我的。不過不知道是個什麼事。要是少校,那太沒意思了。&rdo;
&ldo;你閣下當然起馬是要幹個簡任職,&rdo;王老八要使對方知道這話是種嘲笑,他說了裝個鬼臉,還把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