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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歲就離開老頭和故鄉，在外面撈飯吃。他當過縣公署的收發，連部里的特務長，布店店員，文書上士，小學校的書記，准尉司書。

&ldo;這麼混下去怎麼辦呢，&rdo;他想。

他的才能老沒機會施展。

&ldo;因為我不走時，還沒到時候。運氣一來，就對不起，老子總有一兩手！……&rdo;

常常就找熟人算他的八字，看相。八字可並不壞，可是在後頭：起碼要等到三十五歲。

&ldo;等等罷，&rdo;李益泰安心地，&ldo;三十五歲！……&rdo;

在熟人面前，他難受起來：

&ldo;我這樣一個人，幹這樣的小事情：真沒面子……&rdo;

接著他幻想有個闊人認識了他，認為這李先生懷才不遇，就得跟他李益泰商量。

&ldo;我們那裡少一個科長……&rdo;

或者：

&ldo;你願意辦厘金麼？……&rdo;

再不然‐‐

&ldo;有個中校缺，你先屈就屈就罷。……&rdo;

李益泰興奮起來，遇見朋友們就抿抿嘴，詳詳細細地告訴他們：

&ldo;梁委員找了我去，問&l;你現在怎樣？&r;我說&l;不瞞你說，我實在窮極了，&r;&l;好，，他說，&l;你莫性急。王委員要找個有能力的科長，我想你既沒事，不如暫時屈就一下罷。&r;不過我還沒決定，我覺得那裡不大有出息，那裡都是……&rdo;

而且每次這麼敘述了，他定得制不住地要把自己去浸到酒精里。他還細細回想別人的表情‐‐是不是在相信他的話。

&ldo;科長，科長……&rdo;

他並沒去當這差使。

&ldo;呃，譬如現在辭了職了罷！……&rdo;

&ldo;我想過了，&rdo;遇見朋友的時候他說， &ldo;王委員那裡那個科長差使我決計不去干，那裡太沒什麼意思，我倒願意當個科員。……科長責任太重了，背不起。&rdo;

接著就得說點戀愛故事。譬如像今天路上遇見的兩個女人，他就敘述他怎麼跟，搭上幾句話，那年青的回頭一笑，輕輕地說一句：&ldo;禮拜三秀山公園。&rdo;他準會後悔地補足一下：

&ldo;啊呀，我青沿間地上午還是下午，幾點鐘。到禮拜三我只好一早就去，等她一天。……&rdo;

第四回

&ldo;你什麼時候回的？&rdo;二姨母問。

&ldo;昨天，&rdo;李益泰說。

&ldo;我不是要你在上海替我買床毯麼。&rdo;

&ldo;是啊，我帶來了，但是……我是這樣的，&rdo;他很小心地說道， &ldo;我臨走的頭一天接到梁委員一封快信，他說他的家眷要到南京來，托我就便照應。我當然不好卻。……呃，真是麻煩：我下次無論如何不照應這些事了。她們女人小孩子一大批，都是不懂什麼，好像一輩子沒出過門似的。行李又有十七八件，真是！……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