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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太太勸著兩方,她提議要勇嫂賠個罪。
&ldo;好罷,&rdo;梅軒老先生說。&ldo;不過她要磕個頭。&rdo;
她走出大門,不見了。
過了一小時。
怕她自殺,怕她私奔,老頭自己又餓了起來:這些的總和使兩個老人都怪著慌。
&ldo;娘,你到那些熟人家裡去找找她看。&rdo;
兩小時後梁老太太從沈太太家把她找到了回家。梅軒老先生不再提起什麼,不過只繃著臉。
事後勇嫂自己也詫異為什麼忽然大膽地回起嘴來。
這只是個開始。
於是她這做媳婦的變成了另一方式。
可是她仍然感到有不足之點:她還是在這個使她痛苦的世界裡。她企圖著解放自己,到社會裡面做她自己的人,去抓到一種新的生活‐‐這種生活是痛苦還是快樂,她還沒工夫想考慮到它。
&ldo;走罷,&rdo;她想。
她去找她的朋友成七嫂。別人告訴她,她們以前商量的事現在已經成功了:她們可以到上海去進一家紗廠。
&ldo;你馬上就要預備,&rdo;成七嫂說。
&ldo;一定可以進去麼?&rdo;
&ldo;一定的。&rdo;
&ldo;我要不要告訴家裡,你看?&rdo;
&ldo;自然要告訴。&rdo;
勇嫂興奮得肚子都要裂了。未來的日子是光明,快樂,可是又很糢糊。她努力去幻想那另一個世界向她展開之後,她每日怎麼起居,做些什麼事,卻想不親切。不過那種新的東西會來,而且就是馬上‐‐這點她是有把握的。
這幾天來她都在計劃著怎麼對兩老說。她們肯不肯放她去那是另一回事,去是她勇嫂要去。要對兩老說這件事者,只是為了敷衍。
興奮蓋過了一切,她對於梅軒老先生那咕嚕著的話都覺得沒什麼了。
&ldo;等他去說,&rdo;她想,&ldo;過幾天我就聽不見了。&rdo;
像是她的一種本能似的,她熟練把些豆油倒到鍋里。她一面想著這時候梅軒說話的那張嘴,那長長的黑指甲,她笑了出來。她知道梁老太太現在一定也像平常那麼坐著,梁老先生的話在她耳朵邊波動著,她像在聽他的,又像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如果老頭正面地攻擊到太太身上,老太太就得回嘴。勇嫂可憐起婆婆來,她微微嘆口氣,肺里的痰給吹得呼盧呼盧地響,於是又悠長地狂咳著。
梅軒老先生還在用鏽鐵似的聲音在說話。
&ldo;想想,真是不得了。……家裡的人除開我再沒有人間問明天的米哪裡來。什麼事都要我這個老牛來撐。……一旦被裁,看大家也餓不餓肚子,橫豎不是我一個挨餓!……&rdo;
老太太想要說什麼,可是沒開口。
外面颳了風。不上幾分鐘風更大了,似乎全世界都給吹得動搖著。屋子給風襲得格勒格勒地響,像馬上就得吹倒似的。房門給吹得一開一關,發出憤怒的大聲。
梅軒先生關了房門,上了閂。仿佛這風吹散了他的憂鬱,他不再瀉出他的牢騷,只像埋怨風不應當打斷他的思想似地,鑽著嘴唇。接著嘆了口怪長怪長的氣。
&ldo;這風真古怪!&rdo;他自言自語。
牆上黏著的一張紅紙給吹得顫動,叫著一種悽厲的聲音,似乎在求援。可是大家都沒注意到它,它就絕望地一聲喊,飛到了地上。
這位老先生檢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