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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辦呢，王老八瘋了似地一個勁兒盡拖，要真拖去吃官司的話……

好在他李益泰的膝踝是屈著的，他就趁再一屈，把膝踝子貼到了地板上。

&ldo;好了好了，王老八，放手罷：他跪下來了。……&rdo;

他們扳開王老八的手。王老八把放了開來的兩隻手插著腰。

&ldo;磕頭！&rdo;他咆哮著。

五成像磕頭，五成像昏了過去，李益泰的頭伏到了地板上。

&ldo;你說！&rdo;王老八叫。&ldo;那天可是你無恥？&rdo;

&ldo;是我錯……我喝醉了酒……&rdo;

&ldo;今天饒了你這兔崽子！……&rdo;

白駿去扶李益泰起來。

&ldo;起來罷，老李。&rdo;

李益泰想：

&ldo;怎麼辦呢？&rdo;‐‐起不起來呢？他能永遠這麼伏著，不把臉子抬起來麼？

&ldo;離開這裡罷，&rdo;他肚子裡說。 &ldo;做和尚去罷。自盡罷。……現在可怎麼辦呢？&rdo;

今天究竟遇著了王老八，天大事可過去了。可是他還伏著。

白慕易鬆了口氣，瞧那伏在地板上的李益泰一眼，就去檢起博士帽來帶上‐‐嵌上後腦勺。

&ldo;真糟了心，嚇了我一大跳哩。&rdo;

第七節 兩甥舅

第一回

單衣裳上了市。大家忙著預備過端午。有個穿自由布學生裝的人在街上踱著，瞧瞧糖食店，瞧瞧廣東店，他手插進衣袋，摸著他的皮夾子，躊躇了好一會。

&ldo;送什麼東西好呢？&rdo;

他念著店門口的廣告：

&ldo;美味粽子……價廉物美，送禮最宜……&rdo;

&ldo;聽講廣東粽子要幾十塊錢一個哩，真糟了心！&rdo;

可是他記不起幾十塊錢一個的究竟是粽子還是月餅，他就取下他的博士帽搔搔頭又帶上。他在玻璃前面照見自己的影子：高高的顴骨突出狹臉上，胸脯上‐‐一塊證章！

&ldo;送禮最宜……&rdo;

許多男男女女在他身邊插過。他瞧見玻璃里有個人冷眼看他一下。他身上一陣熱，出了點汗，馬上挺一挺胸脯走開。

為什麼那個人要看他一眼？

&ldo;他是不是曉得我第一天穿洋服？……這件洋服不合身麼？‐‐做了五塊六毛錢哩，真糟心！&rdo;

低著腦袋瞧著自己身上這學生裝：從衣到褲腳，到鞋子‐‐一雙黑得放光的牛皮鞋。似乎沒有什麼不合身，不過脅子窩那裡有點緊，脖子有點不好受‐‐領子上那個鐵絲扣子一搭上，就像被誰勒住了咽喉似的。

&ldo;不是不合式，&rdo;他對自己說。&ldo;我是第一次穿洋裝，還沒有穿慣。&rdo;

太陽正厲害，把柏油路曬得融化了，腳一踹上去就留下一個疤。他腦門上給日光熬出油來，不住地淌汗。後腦給博士帽遮住沒曬著。

市鍾短針在三點前面，長針在九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