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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有句古話：禍福……他記不起來，大概的意思是談禍福都是自己惹起來的。

七月的第二個星期五，又出了禍事：勇嫂跑掉了！

梅軒老先生以前聽勇嫂說過，她要到上海去做工。這事情很明白：現在上海有了機會，她到上海去了。可是梅軒老先生不相信只這麼簡單。

&ldo;私奔！&rdo;他叫道。&ldo;一定是私奔！&rdo;

姦夫是誰？王老八，邱老七‐‐可是邱七早離了這裡到北平做官去了。說不定是李益泰：不過這年青伙子刁…：：勺明白事理，不至於這麼幹。雲士剛，劉培本……他們也許還瞧勇嫂不上眼哩。那個挑水的呢？

他想著全身發冷。

&ldo;那或者不至於。&rdo;

到底是誰？他應該往世界上最荒唐的一種人身上想。

&ldo;白駿！娘賣pi， ‐一定是白駿！&rdo;

白慕易來了幾次，準定給白駿送信，約勇嫂什麼時候逃。……可是也說不定就是白慕易自己。……可是不管是誰，勇嫂總藏在白駿這小子家裡。……

他想勇嫂現在許正跟白駿或者白慕易調笑，她談著她公公許多壞話。男的一個勁兒摟著她，把她放到他膝上。她一面咳著吞著痰，一面淫蕩地笑著。……

&ldo;我要殺人，我要殺人！&rdo;他大叫。

他奔出門去。他長衫也沒穿，只一身洋布小褂袴，手裡拿一把芭蕉扇擋著太陽，跑到白駿家裡。

白駿夫婦和白慕易，還有一位客‐‐海螺螄，在喝著汽水。白太太叫著&ldo;陳媽，陳媽！&rdo;白慕易在嘆息著可惜他們是中國人，要是做了荷蘭人那多好‐‐一天到晚吃荷蘭水。

&ldo;那裡荷蘭水一定極其便宜。&rdo;

梅軒老先生一進來，大家都嚇了一跳。八隻眼睛都不安地對著他那張蒼白的臉‐‐病容上加著憤怒，發青，發黑。腿子顫著。洋布小褂褲給汗浸得像下過水。

&ldo;勇嫂在哪裡？……我找勇嫂！……&rdo;

那幾個張大了嘴不知道怎麼開口。

&ldo;勇嫂藏在哪裡！？……交出人來我不追究！……&rdo;

&ldo;什麼，你的勇嫂！&rdo;

&ldo;勇嫂！勇嫂，滾出來！&rdo;梅軒老先生噴著唾沫，滿屋子走著找著。

&ldo;你發瘋麼！&rdo;白駿太太尖叫。&ldo;怎麼到這裡來找你的勇嫂！……&rdo;

那找勇嫂的人陡地在白慕易面前站住，咆哮起來：

&ldo;白老六，你一定曉得勇嫂在哪裡！你快講，你快講！不講對你不起！……&rdo;

&ldo;我怎樣會曉得！……我一點也不……我……真糟了心……我莫明其妙……糟心糟心……怎樣忽然……&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