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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諺識一夜沒合眼,扭頭看了眼枕邊的手錶,時間還早,但朗頌一個小時前就起來忙活著出攤了。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起床,房門被輕輕推開一條縫,朗月頂著亂蓬蓬的頭髮,探頭張望。
孫諺識朝她招招手:「過來。」
朗月「噔噔」跑到床邊,攀著爬梯往上爬,孫諺識探出上半身,將她抱上床。
一大一小直挺挺地躺著,朗月沒戴耳蝸外機,孫諺識也不吭聲。
過了片刻,朗月側身將臉埋進孫諺識的頸窩,用哭腔軟綿綿地叫:「諺爸爸。」
心臟猛地緊縮一下,酸脹難耐。孫諺識對著天花板呼了一口濁氣,攬住朗月,溫熱的手掌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
他一夜沒睡,腦子紛亂,最惦記的就是時間太倉促,怕朗月一時無法接受。可是看眼下這個情形,朗月應該早就知道了。
其實他早該有所察覺的,朗月向來乖順,這幾天卻一反常態變得有些任性。早上不肯起床,在幼兒園門口趴在他肩上不肯進園,回到家也時時刻刻黏著他。到了晚上,明明困得睜不開眼,卻還是抱著童話書,纏著他講故事。
原來這些反常的舉動並不是任性,而是她的戀戀不捨。
朗月的平靜出乎孫諺識的意料,轉念一忖又覺著其實一點都不意外,父母死後兄妹倆估計搬過不少次「家」,對朗月來說可能已經習以為常了。
念及此,孫諺識心情複雜,既愧疚又擔憂。朗月才五歲,就如此懂事通情,長大了是要吃苦的。
這個惹人憐愛的小姑娘填補了他人生中的一片空白,讓他有幸體驗了一番「父親」這個角色,雖然他有很多地方做得不足,但在慢慢的努力,他是真心實意喜歡、疼愛這個小女孩,把她當成親女兒,捨不得和她分別。
他心內矛盾糾結,不知該如何是好。挽留住兄妹倆,他便對不住朗頌,朗頌也未必願意,送走他們,又放不下朗月。
朗月仿佛感受到了孫諺識內里澎湃的情緒,慢慢地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笑容燦爛的小臉,安撫似的用小手拍了拍孫諺識的心口。
孫諺識捉住那隻小手,攥在手中,片刻便想通了。兩人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生離死別,他照樣可以去幼兒園、康復中心看望朗月。
鑽出牛角尖後,心情舒暢不少,孫諺識攬著朗月坐了起來,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走,咱們吃早餐去。」
兩人洗漱穿戴完畢下樓,沒進廚房,直奔巷口。
朗頌正在巷口忙碌,前幾天猴子跟他說也想去家附近的廠子門口支個早點攤試試,煎餅鏊子他帶不走,便轉送給了猴子,今天他是最後一天出攤,比往日任何一天都更加賣力,連孫諺識和朗月走近了都沒發現,還是朗月扯了扯他的毛衣,他才發覺。
朗頌快速看了一眼孫諺識,叫了一句「哥」,又低頭忙碌,攤子前還站著幾個等著煎餅的客人。他沒穿外套,將毛衣卷到了袖口,露出一截結實的手臂。
孫諺識盯著那忙碌的手臂看,頗有些孩子氣地道:「我和月月也想吃煎餅。」
「好。」朗頌應道,「馬上給你們做。」
沒一會兒,那幾個客人陸續拿著煎餅走了。朗頌舀上面糊,給朗月攤了一個碗口那麼大的小煎餅,又給孫諺識做了一個,加了兩個雞蛋,中間填滿了醬料和配菜。
一大一小捧著燙手的煎餅,同時咬下一口,被熱氣、香氣迷了眼,又默契地眯起了雙眼。
朗頌溫情脈脈地看著他們,眼裡的不舍濃得化不開。
麵糊已然見底,朗頌開始收拾零碎,一切妥當,他走到炳叔攤前,從兜里掏了一盒沒拆的香菸遞過去,說道:「叔,我明天要搬走了,以後不在這擺攤了,您明天少弄點豆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