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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亥將他表情神態一一收於眼底,心想:「我原以為他有多麼在意,原來也不過如此。這天底下的乾元果真都是一個德行。」
想到此處,他忽然憶起唐尋文平日裡那副對誰都笑容滿面、含情脈脈的模樣,搞得許多坤澤都以為他對自己珍視無比,即使後來發現這不過是他的習慣,也依舊心如匪石、死心塌地。他輕哼一聲,更加堅定了方才的想法。
赫連珏見他確實什麼也不知道,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孟亥忽然想起鍾晚還等在門口,又補了一句:「不過,掌門,我們倒是遇見了另一個人,說是受您的故人之託,要帶話給您。」
赫連珏直起身子:「什麼故人?」
孟亥一愣,他一路上忙著提防來路不明的鐘晚,倒是忘了問這個。赫連珏又問:「那他呢?」
孟亥答道:「是一位無名遊俠,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
「叫他進來吧,」赫連珏顯然有些失望,「門便不用關了。」
孟亥應了一聲,收回帶門的手。他方才給無禮無才上油,袖子有些髒污,急匆匆就這麼跑了過來。赫連珏看了一眼,笑了笑:「又幫你師父照看人偶了?這等小玩意,我倒是已經許久沒有碰了。」
他看著孟亥低頭將沾了油漬的衣袖一絲不苟地折起來,忽然有些感慨:「祖師爺曾傳下崑崙六技,機巧第一,陣法第二,符籙第三,風水第四,占相第五,頂頂後頭才輪到劍術。但我與仲父偏偏最愛鑽研崑崙軟劍,在前五技上的造詣,遠不如你師父。有時候我在想,這幾代人里學到崑崙老祖宗的『魂』的,恐怕也只有他而已。」
孟亥一驚,心想今天莫不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赫連珏脾氣好,又是一宗之主,對范之雲倒是客客氣氣,但冷淡疏離之意誰都能看出來。只不過孟亥細心,他一向覺得,掌門與其說是不願見范之雲,不如說是不敢見他。
那背後的陳年舊事范之雲不說,他也無意探尋。但無論如何,今天這樣真心實意的誇獎屬實不應當出自他口。
他正在心裡思索,突然聽得赫連珏說:「尋文這孩子,也偏偏走了我和叔父的老路……孟亥,這一回的平江夜宴,便由你和尋文一同去罷。我算算,也該到你嶄露頭角的時候了。」
他這一番話若是對任一個崑崙弟子說,恐怕都會叫人家欣喜若狂。但孟亥只是低頭略一思索,便冷靜地對赫連珏行禮道:「掌門,恕孟亥不能前往。」
赫連珏十分不解:「這又是為什麼?」
「自古崑崙內宗只收乾元做弟子,掌門准許我拜在師父門下,已經是破例。我身為坤澤,實在不好在外面頂著崑崙內宗的名號,壞了老祖宗的規矩。」
赫連珏笑道:「規矩就是叫人來變的,再說,只不過一場宴的工夫,若不說,誰看得出你是坤澤?」
孟亥道:「弟子寧可裝作中庸,也絕不假扮乾元。」
赫連珏嘆道:「你啊……罷了,回頭叫尋文來勸勸你。」
孟亥恭恭敬敬地出了門,轉身便翻了個白眼,心想你叫他來勸,勸得動才怪。
走到門口,他左看右看,卻已沒有了鍾晚的身影。好容易找到了,才發現他正待著正殿旁的一個僻靜角落裡,對著一樹月桂出神。此時已至初冬,芬芳花朵早已不見,枝頭卻還有些許清香殘餘。孟亥不明白他在看什麼,「餵」了一聲:「掌門師伯叫你進去。」
鍾晚卻問道:「這月桂一直種在這裡嗎?」
孟亥摸不著頭腦:「是啊,怎的了?」
「無事,」他偏頭笑了笑,「我見你們正殿質樸大氣,但偏偏在這旮旯角落裡種了株香噴噴的桂樹,有點奇怪罷了。」
孟亥隨口答道:「這可不是什麼旮旯角落。從掌門的書房朝外看,正好能看到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