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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不過是個凡人,做不到無欲無情,頃刻淚如雨下,伸出雙手卻抓不住虛空。
師父終究化成無數個光點鑽出窗戶,向沉沉的夜色中飄去。
她急忙探出頭追逐那光點而去,那光點越飛越高,在天際散將開來,消散在夜幕山野中。
夜空中突然飄起雨絲,旋即沙沙風起,伴著草木嗚咽,群山嘆息。黑黢黢的怪石和灌木叢中次第露出各種生靈的影子,群狼仰天長嘯的聲音此起彼伏。
她在石室中呆坐良久,茫茫然不知所措。
眼看著窗外泛起亮色,才急忙起身,把小書籍刻件仔細收好,出了石頭房子,再無限留戀回頭看一眼,然後雙手舉起在空中,反掌傾下,那堅固的石頭房子隨著傾覆的動作,轟然倒塌。
她擦擦臉上的淚,再不回頭,乘著風從山上疾馳而下。
&ldo;翠花,快點,磨蹭什麼呢!去晚了又沒地方了!&rdo;劉王氏一個勁催促。
她應了一聲,低頭在木板床掏出個瓦瓮,從瓮中取出自己偷偷積攢的銅錢,用帕子包好藏在懷裡。然後又把平素唯一能換替的衣服疊好,和納好的鞋底一起用包袱皮一包,背在背上出了房門。
走了幾步,突然想到什麼,又拐到廚房摸了個窩窩頭拿在手上。
劉王氏的聲音在背後傳來:&ldo;吃、吃、吃,就知道吃,一頓不吃能餓死你呀!你個死丫頭片子……&rdo;
罵聲中,劉王氏的一隻破鞋破風而來,吧嗒一聲,在她的腦後墜地。
她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疾步走出院門,左右罵兩句又不會少塊肉,可是她正是豆蔻之年長身體的時候,一頓不吃還真會少塊肉。
今日是鎮上的集會,她要把平日納好的鞋底和做的襪子拿去集市上販賣。師父走了,她再不會在這裡呆下去,出去這個門她就沒打算再回去。
村子距離鎮上不過四五里地,早晨的陽光剛剛爬上山坡,她已經走到市集。
時辰還早,逛集市的人還不多,出來討生活的已經在道路兩旁擺好了攤子,果真是不好找空位了。
但她又不是真的要老老實實擺攤子賣鞋底,有沒有空位也沒關係。
她找了個賣雜貨的攤子,用最便宜的價格把手中的鞋底都賣掉,然後把錢袋子裝好,轉身向縣城的方向而去。
順著小鎮的官道一路往西,約莫十里就是祁元縣城。縣城她僅來過一次,還是有次養父生病,跟著劉王氏送養父到縣城看大夫時走了一趟。
窩窩頭早讓她吃乾淨了,那么小小一隻,走上這麼一圈就消化沒了,心裡後悔當時怎麼就沒多拿一個。
摸摸肚子,在縣城路邊花一文錢買了兩個白面饅頭,一個三兩口就解決了,另一個暫時裝在包袱里,以備不時之需。
師父沒了,那山村再沒什麼可留戀的,劉家她是不準備再回去了。但也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要走也要光明正大地走,所以首要做的,是把自己的戶籍從劉家脫出來,頂著劉家童養媳的身份始終是個隱患。
她在縣城溜溜達達閒逛,打算先打聽清楚縣太爺的性情再行事。萬一縣太爺是個不好相與的,她一個無權無勢的民女,縣太爺會不會替她做主還是兩可,她得先想個辦法讓他不能不幫她。
祁元縣是齊國的邊緣下縣,人口不多,也不夠富裕,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穿著打扮大多普通,但畢竟是縣城,好歹比鎮子和村子裡的人有底氣,腰杆子要挺直得多。
她也將腰杆子挺直了起來,再低頭打量幾眼胸前的一馬平川,又泄氣似得塌下腰身,心裡不斷鼓勵自己,你是營養不良,待日子好了,多吃點好吃的還怕平川不起山巒嗎?
街道兩側擺著各種攤位,售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