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頁(第1/2 页)
他時刻記得此前為江慧嘉的安危而惶恐憂慮的種種感覺,病癒之後眼看得了高位,他心中緊繃的弦卻並不敢有絲毫放鬆。
數代煊赫如鄭家,也有轟然傾塌這一日,古來長盛之家更有幾何?
鄭家的倒台或許有他站錯了隊的原因在,又何嘗不正說明了世事的無常?
宋熠深深知道,自己立大功而登高位,這還只是掌權路上的第一步。
要怎樣維持這個高位,並聚集起牢固的勢力集團,這又是第二步。
而形成大勢後,又怎麼在政治的風雲詭譎中保持為民請命的初心,同時保護自己的利益,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維持始終正確的選擇,則又是另一種修行了。
這種修行,他或許要持續一生。
但他又知道,在這條艱難的道路上,他絕不會孤獨。
有一個人一定會與他同行,與他攜手共經風雨,與他並肩共賞繁華。
傍晚時分,宋熠從官署出來。
斜陽將整個世界都染成了一片暗金色,御街上,官員們或乘轎,或坐車。也有僕從拎著食盒匆匆而來,這些多是給要「加班」的大人們準備的。
宋熠往常也加班,所以對他而言,不加班的這一天殊為難得。
從官署大門邁出,他正思量:「相國寺大橋兩邊的芍藥該開花了,我且順路去摘兩朵,搏阿萱一笑。」
一抬眼,卻忽見前方街道旁,來往人群中,一女郎身著官服,牽馬徐行。
她身長如玉,形容翩翩,若非她並未在女性體態上做遮掩,旁人見了,只怕都要以為這是一位風度卓絕的世家公子呢。
這時夕陽灑金,暮光披泄,她忽而眉眼微彎,露出一絲淺笑,便似是畫卷鋪開,又從雋永走入了現實。
宋熠心房撲通撲通一陣亂跳,腳下步伐不由得就加快了。
「阿萱!」他欣喜輕喚。
江慧嘉對他眨眨眼,笑盈盈道:「我把松風打發回去了,今日,便勞煩宋大人為下官牽馬罷。」
宋熠哈哈一笑:「打發得好,早看這小子不順眼,哪有江大人眉目清雋,生得叫人賞心悅目呢!」
到底宋熠牽了馬,江慧嘉卻並未上馬。兩個人牽著馬並肩步行,在這夕陽下共同歸家。
畢竟昌平帝去後還不久,江慧嘉若是在御街上騎馬,讓宋熠為她牽韁,那就有點太過了。
這不是秀恩愛,這是對大行皇帝大不敬,找死呢。
出了御街,轉上相國寺街。
相國寺街上如今雖不及從前繁華,但也還是熱鬧的。
江慧嘉問宋熠:「待諸事平定,可要接老爺子上京來?」
這說的是宋老爺子。
當初各方爭鬥暗流最洶湧時,宋熠擔心有人拿青山村那邊老家的事做文章,還曾吩咐松風去過老家一趟。
如今亂事平息,松風回來了,卻帶來一個讓人不知該哭該笑還是該嘆的信息:宋父的妾室,余氏多年來與奸人有私。
原來她當初嫁入宋家時就已暗結珠胎,因此才能在成婚不過八月時就生下宋大郎。
宋大郎不是早產兒,他根本就是奸生子!
而最諷刺的是,除去最小的女兒宋清芙,余氏所生的其餘所有兒郎,包括曾被宋老爺子無盡偏愛的宋五郎在內,竟都是奸生。
也就是說,除了宋熠這個原配所出,以及宋清芙這個女兒,宋父其實並無其他血脈。
這是何等荒唐的真相。
為了余氏,為了宋五郎,宋父曾經對宋熠萬般虧待。
宋老爺子後來鄙棄江慧嘉的商戶出身,意圖將她貶妻為妾,宋熠傷心憤怒之下,欲與宋家相決絕,也是以宋五郎為威脅,才換得了宋老爺子的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