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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佯狂走。莽中原,暮鸦啼彻,几枝衰柳。破碎河山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便惹得离人消瘦。行矣临流重太息,说相思,刻骨双红豆。
愁黯黯,浓于酒,漾情不断淞波溜。恨年年絮飘萍泊,遮难回首。
二十文章惊海内,毕竟空谈何有,听匣底苍龙吼。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那惜心肝剖?是祖国,忍孤负!
后来,也许他倦怠了。满清覆亡,再造的别一个世界并没出现。庆亲王在审问刺客汪精卫时说,“我们满人没治好国家,你们也不一定强到哪里?”他曾热烈歌颂过的辛亥革命,只不过脑袋后少了一条辫子,但汉族统治者又比异族统治好多少呢?军阀混战,生灵涂炭。在听到李叔同出家的消息后,他的好友曾有这样的认识,我以为这离李叔同出家的根由不远:“盖愤世之极,不得已但了自性,其遇亦可悲矣。”李叔同十分清楚自己在世俗世界的遭遇,革命现在已没有了环境,能颠覆什么呢?只是把话剧、音乐美术引进中国吗?孤独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反叛,反叛使他就选择了闭门修行,闭门修行这就有了对世俗的不见烦恼的割断。割袍断义、壮士断腕岂止是人间的风景?抉择无论何处都时时存在。李叔同对人生的缺憾和悲剧的认识是十分清楚的。世俗他不愿为,他看透了,索性就求个彻底,于一刹间解开百千结,于是也便最敢舍我,舍弃世间的爱恨牵挂。世间的被人们看作中国话剧、音乐、美术的开拓之功比之宗教还是低了些。浮名关联的是肉身,而心灵的悬隔想得到安稳妥帖,怕只有到空里去寻了。
选择剃度,是一种担当,但这里的担当,非狂者、狷者不敢为。虽然人们认识的表面的李叔同深情多情,但你想到二十余年晨钟暮鼓、鱼板梵磬中也有守成、殉道的砥砺、考验,你就知道这不是消极或者积极,也不是逃避得了或者承受得了的,这不过是这个时代这个周围对李叔同来说太肮脏龌龊,现实给人的挤压太严重无法呼吸,于是李叔同采取人们看作异端的举止来。
黄花。夕阳。山外山(2)
如果说异端是个现代性的词汇,那弘一法师要做的与人“不同处”,话头虽平和,但内里还是有异端的意思在。他有一段话,剖说自己的心迹:一个人,自必要有与人不同处!这个不同处,才是真正的你!孔子之与人不同,在乎他能“作春秋”,司马迁之与世不同,在乎他有勇气“写史记”。他们有胆子,用史家之笔,使乱臣贼子惧!我们要效法先贤,也要求得一个与人“不同处”。
其实,寺庙也非一派清静。在这里,弘一不愿做阳为学佛,阴为混饭,被服袈裟,行如猪狗的堕落和尚。其实那个时代的堕落,岂独世俗人间,梵林也难免。
异端其实是一种权利。我想到俄罗斯民族常有的圣愚形象,他们常是盘腿席雪地而坐,衣衫褴褛,头发蓬松,面容憔悴。圣愚,作为俄国文化中的独特形象,代表着极端执著、虔诚以及癫狂的先知。他们面孔清苦,与世无争,不慕世间安逸而渴求在痛苦的修行中实现自我和人类的心灵救赎。圣愚形象是对俄罗斯这个具有双重性格的民族的高度概括,内心的火热与外部的冷漠融于同一个个体之中,貌似分裂不协调,却又是真实存在的。冰与火的对冲,造成了外民族审视俄罗斯性格时的复杂心态。也许我们的民族太强调中庸,不要异端。异端离自由不远,允许异端,是最大的人道。别尔嘉耶夫在《俄罗斯灵魂》中指出:“俄罗斯的自由主义者与其说是国家制度的拥护者,不如说是人道主义者。”也正是他指出:“俄罗斯灵魂正在燃烧着。这颗灵魂永远为了人民和整个世界的苦难而忧伤,这是一种难以抑制的痛苦。”一个自由的异端主义者,一个为人民的苦难而忧伤痛苦的灵魂,这才是弘一人格的生发之地。
所谓的“不同处”,所谓的异端,就是李叔同毫不掩饰的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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