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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同军官决斗——这像什么话?这是对我名誉的污辱!’妈妈是赞成他的——你可以想见!但是我突然当面向他宣布,说他对自己的荣誉和人格的担心是多余的,不必因为传播着有关他未婚妻的流言蜚语而感到屈辱,因为我再也不是他的未婚妻子,也永远不会成为他的妻子!其实我本来想在和他决裂之前先和您……和你谈一谈的,可是他来了……我无法忍耐下去。妈妈甚至吓得大叫起来,可我却走到另一个房间去拿来了他的戒指,交给了他——你没发现我两天以前就摘下了这个戒指吧。他大受委屈;但是由于他这个人自尊和自负得要命,所以没有说多少话就走了。当然我得大大地忍受妈妈的脾气;我看着她这么伤心,真是心痛极了,我想,我性急了一点;可是我有你的条子呀,不过没有这个我也已经知道……”
“我爱你!”萨宁接上去说。
“是的……你爱上了我。”
杰玛语无伦次地这么说下去,带着微笑,每当有人迎面走来或从旁边走过,她就把声音压低,或完全停住不讲。萨宁却兴奋地听着,欣赏着她的声音,如同昨夜欣赏她的笔迹那样。
“妈妈伤心极了,”杰玛又说——她说得很快,一句紧接一句,“她无论如何不肯相信克留别尔先生会叫我讨厌,我嫁给他并非出于爱情,而是她强烈要求的结果……她怀疑您……你,直说了吧,也就是说她确信我已经爱上了你,——她觉得更加伤心的是自己前天居然没有想到,竟委托你来劝说我……这真是奇怪的托付,可不是吗?现在她说你……您是滑头,不是老实人,说您骗取了她的信任,还警告说我也会被您骗上当……”
“可是杰玛,”萨宁大声说,“难道你没有对她说……”
“我什么也没有说!未经和你商量,我有什么权利呢?”
萨宁举起双手啪地一拍。①
① 举手拍掌是俄国人的习惯动作,当一个人为强烈的感情所影响时,就举起手来拍一下掌。
“杰玛,我希望现在你至少得把一切在她面前承认下来,你带我去见她……我想让她相信我不是骗子!”
萨宁的胸膛充满了高尚、炽烈的感情,挺了起来。
杰玛睁大了眼看着他。
“您当真想此刻就跟我去见妈妈吗?去看一个认为你我之间的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并且永远也不会实现的妈妈吗?”有一句话杰玛迟迟说不出口……这句话使她的嘴唇感到灼热,然而萨宁倒反而更乐意说出口来。
“杰玛,和你结婚,做你的丈夫——对我来说没有比这再幸福的了!”
在他看来,无论是自己的爱情,还是内心崇高的境界,或者自己的决心,都是无穷无尽的。
杰玛一度想停下脚步来,但一听到这几句话,却走得更快了……她似乎想躲避这过于巨大而意想不到的幸福!
但是她的脚突然发软了。拐角处,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出现了克留别尔先生,他穿戴着新的草帽和新的大衣,身子挺得笔直,像箭杆一样,一头卷发卷得像只狮子狗。他既看见了杰玛,也看见了萨宁——于是心里面哼了一声,把身子向后一挺,趾高气扬地迎面朝他们走过来。萨宁感到一阵厌恶;但是一看到克留别尔先生的脸孔,在那张脸上,它的主人使出平生所有的本领装出一副鄙夷不屑地惊奇甚至得胜的表情——一看到这张泛着红晕的、俗不可耐的脸,萨宁不由得怒从心头起,——于是大踏步地向前迈去。
杰玛抓起他的手,冷静而果敢地把自己的手伸过去给他,直面自己从前的未婚夫……克留别尔眯起眼睛,佝偻着身子向一边一闪——从牙缝里喃喃地挤出几个字来:“歌曲的通常结尾!”(Das alte Ende vom liede!)仍然跨着那种做作的、略带跳跃式的步子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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