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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站在路燈下的年輕人似乎呆立了一會,最終還是伸出手,從老人滿是皺紋的手指間接過兩元錢。
凌冬在雜貨店裡給自己挑了一包麵粉,一雙拖鞋,幾個衣架,還抱了一盆養在花盆裡的萬年青。但卻找不到售價兩元的牙膏。
「哦,那種小隻的剛好斷貨了。」老闆看了一眼眼前衣著體面的年輕男人,心中覺得有些奇怪,一般那樣廉價的牙膏,只有村子裡獨居的老人才會買,他從貨架上另外取了一盒,「買這個吧,同一個牌子的,量大更合算,七元錢。」
凌冬一手抱著花盆,提著塑料帶。另外一隻手單拿著那隻牙膏,回到那棟老舊宅院的門前,站在門外把牙膏遞給坐在門檻上等他的老人。
村子裡的房子大部分都翻建了,鋼筋水泥現代化結構。但也有一些老房子依舊留著,斑駁的紅牆,古式的瓦片,就像眼前這一棟。
「哎呀,這樣的可不止兩元,不行,我得補你錢。」老人不接凌冬手裡的東西,支著拐杖扶著門框站起來,顛著腳步往屋裡走,「你等一會,等我一會啊。」
凌冬把牙膏向前遞了遞,沒能攔住她。
想把東西直接放下,但看著那個慌慌忙忙往屋裡趕的瘦小背影,不知為什麼又在門邊站住了。
從大門口看進去,老人住的老宅子用紅磚砌的圍牆,正中一個小小的院子。
院子的地板掃得乾乾淨淨的,牆邊兩個階梯的花架上擺著大大小小的花盆,即便是在冬季,也有幾朵紅色的花朵開在夜色中。
更裡邊是兩三間屋子,屋子的窗戶是老式的木框玻璃窗,斑駁的邊框都已經掉了漆。
凌冬站在寒冷的夜色里,突然就想起了童年時的那些夏天。
那時候的自己坐在外公的屋子裡彈琴,也是這樣陳舊的院子,紅色的圍牆,滿院子開著的花。
仿佛過不了多久,一個小小的腦袋就會從牆的那一邊冒出來,趴在牆頭對自己招手喊,「小蓮,來。」
老人從屋子裡趕出來,看見門口的凌冬沒有走,心底鬆了口氣。越是到了這把年紀,她越覺得自己固執了起來,很不願意看見別人施捨和同情的目光,尤其是在金錢上的。
那位站在門檻處的年輕人,初見時面色蒼白,清冷冷的沒什麼生氣,走在路上,像冬季里冰雪堆成的人。
但這一會,靜靜站在門外等著自己的他,不知為什麼,看起來仿佛接了地氣一般,眉目之間都溫和了起來。
老人就笑了,高高興興地將手裡捏著的五元錢,和一袋小小的餅乾硬塞進他的手中,「真是謝謝你啦,小伙子。」
「您,一個人住在這裡嗎?」凌冬這樣問。
「本來有個老伴,兩年前走了。孩子們去了國外,很難得才回來一趟。」老人笑著說完,推了推鼻樑上老舊的眼鏡,露出眼尾深深的褶子。
門外昏黃的路燈,照著她稀鬆的頭髮和溝壑重生的皮膚。她實在顯得過於蒼老,接近枯萎的身軀艱難地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裡。
但她又笑得很有活力,身後滿院子在冬季里依舊盛開的花。
「老啦,老怪物一樣的年紀嘍。」老人站在屋門裡,突然起了一點聊興,「別人都說我這樣的日子也差不多該到頭了。但我就是捨不得嘛,我要努力多活幾年,多看看這漂亮的世界,漂亮的花花草草。」
凌冬回到家,把懷裡那一盆萬年青擺在窗台,坐在窗邊開始彈他的那架二手電子鋼琴。
足底輕踩著腳踏,指腹在琴鍵上發力,琴聲便像是水銀一般,從跳躍的手指下流淌出來,滿溢在幽暗的屋子內。
從前他使用的琴,都是琴行里由他代言的價格不菲的頂級鋼琴。
手裡這台電子鋼琴,對他來說幾乎像是玩具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