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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邊女士真的很了不起。」那個母親愛嚼舌根,接著聊起一大串不知真假的八卦,簡直像不把電影劇情從頭到尾說完不肯罷休。「牧田,你真應該接納她,跟她結婚才對。」那母親以如此荒唐的結論收尾。聽到「接納她」這句話,我差點沒笑出來。
山野邊風韻猶存,一點也不像超過五十歲,但她的年紀足以當我的母親,何況我有個交往四年的女友。除了「這可能有點困難」之外,我實在想不出更好的回答。山野邊本人似乎也沒有再婚的打算,我猜她甚至沒想過一個人生活有什麼不對。
山野邊的丈夫死於車禍。一個孩童騎腳踏車在斑馬線上摔倒,他撲上去救人卻送了命。剛聽到這則傳聞,我不由得嘖嘖稱奇,感嘆:「沒想到真有這種事。」
「真有這種事?什麼意思?」
「聽起來像是電影或連續劇的橋段。」
「是啊,但真的在現實生活里發生。」
山野邊平常並未表現得格外開朗,亦不曾露出陰鬱神情,只是和其他人一樣盡本分。她對孩童不特別關愛,也不刻意拉近距離。例如在巴士里,孩童經常拋出一些天馬行空的話,這邊嚷嚷「山野邊老師聽我講」,那邊喊一句「我昨天遇到有趣的事」,山野邊往往笑嘻嘻地回答:「我聽不太懂,不要急,好好說清楚吧。」語氣中帶點好奇心,又帶點不耐煩。或許是這種自然的態度,孩童相處起來沒壓力吧。
唯有那麼一次,我目睹山野邊流下眼淚。當天是畢業典禮,一群母親組成合唱團,在台上表演。四名盛裝打扮的母親以輕快高亢的歌聲演唱〈雪莉〉,實在有些滑稽。但她們歌喉不錯,不止是孩童,連大人也讚不絕口。看到她們扯起嗓子高歌「射rry baby……」時,我忍不住笑出來,不經意回頭,竟發現山野邊臉上掛著兩行淚水。她帶著笑意,擠出不少皺紋,雙眸卻泛著淚光,我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與山野邊並肩踏進職員休息室,副園長忽然走近。這個人長得虎背熊腰,理著平頭,看起來威風八面。他告訴我:「牧田,門口掉了一個塑膠袋,你去撿起來。」
「塑膠袋?」
「要是孩童套在頭上玩,可能會出意外。」
我不認為孩童會做那麼愚蠢的事,但想不出拒絕的理由,只好重新穿上鞋子,回到幼稚園門口,撿起掉落在人行道上的塑膠袋,放進垃圾袋。事實上,我覺得自己挺適合這種單純的勞動工作。
「抱歉,我想問個路。」耳邊傳來話聲。我抬頭一瞧,眼前站著一個穿西裝的男子。對方一頭短髮,眉毛很濃,雙唇緊閉。看不出年紀多大,但應該跟我差不多。
「問路?」
「這附近有沒有空手道館?」
「你想學空手道?」
「不,只是處理公務。」
「喔。」
對方忽然望向我的手。看他默默盯著我的手,擔心他誤會我是形跡可疑的人物,不等他發問,我趕緊解釋:「我在撿垃圾。把這個垃圾塑膠袋,放進這個塑膠垃圾袋。」
「把塑膠袋放進塑膠袋?」
「或許你覺得很沒意義,但這就是我的工作。」
「沒錯,工作就是要認真做好。」男子深深點頭。
「嗯,是啊。」我瞥見掉落路旁的菸蒂,走過去舍起放進垃圾袋。彎下腰的瞬間,放在西裝內袋的書掉出來,我連忙撿起。此時,我發現地面是濕的,抬頭一看,天空布滿烏雲,還飄著細雨。這一分心,害我差點將書塞進垃圾袋,幸好及時回神。我驚呼一聲,手一縮,一個沒抓穩,書又掉在地上。
這次是男子彎下腰,替我撿起書。還給我時,他有意無意地瞥封面一眼。倏地,他停止動作。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