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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跪在這個只有他一個人的喪房,卻並不覺得害怕。
之前一直聽人說,你害怕的鬼是別人想見卻見不到的人,原來是這個意思。
偏遠的山區小村還沒有普及火化,到現在還是傳統的土葬。
埋人是在第四天的凌晨四點,天黑洞洞的,不知什麼時候飄起了細雨,帶著寒意像針一樣往肉里扎。
唐松靈作為孝子走在送葬隊伍最前頭,披著孝服,拿著喪棍,一路哭嚎著往前走。
路過的人家都在自己屋門口燃著一堆火,說是防衝撞。
唐松靈已經十五歲了,按說已能堪大任,奈何他不知道是遺傳的還是營養不好,身體較同齡人更加瘦小。
下棺的時候唐松靈跪在一邊,面前放著厚厚一疊紙,黃的白的,被他一張張丟進火堆里,明黃的火焰映進他麻木呆愣的眼底。
喪禮已經進行了四天,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到現在的麻木不仁,大家都顯露出疲態。
下葬完成之後,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唐松靈還跪在墓碑前。
聽大人說是得守墓,老人剛剛搬了新家,會害怕,得有人陪著。
唐松靈木木地跪著,身上的孝服早已被寒涼的秋雨打濕,腳上縫了白布的布鞋早就濕透,他挪了挪跪麻了的腿,開始想以後怎麼辦。
奶奶說讓他上學,但是上學得有錢。
本來就沒什麼積蓄,辦完喪事之後身上滿打滿算只有一千。
高中開銷比初中大多了,家裡農活又沒人干就等於斷了收入,難道坐吃山空嗎?
他也沒想過要找媽媽,她已經再嫁,說不定都有小孩了,跑去討人嫌幹什麼。
雞叫第三遍時,唐松靈揉了揉麻僵的腿,撐著濕硬的地面站起來,搖搖晃晃往回走。
唐松靈在那個土窯里躺了兩天,燒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似夢似醒,總是夢見奶奶還在的時候。
他兩天水米未進,村里人都嘀咕他是不是要折了,奇怪的是唐奶奶頭七剛過,竟然莫名其妙就好了。
現在正是農忙時節,小麥剛種下沒多久,他沒時間悲春傷秋,得每天去地里除草上肥。
太陽從山外探出半個頭,窺視著小小的山村。
唐松靈戴著草帽扛著钁頭,懷裡揣了兩個干硬的饃饃就往地里去了,回來時太陽已斜斜掛在天邊。
然而在鋪滿夕陽的山坡上,唐松靈看見一個他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的人。
她穿的不算特別華麗,但至少是很體面的,不像自己,身上還穿著十歲時的衣服,縫了又縫,補了又補。
那女人聽見動靜回頭,上下打量了一番,才開口叫:「靈娃兒?幹嘛去了怎麼才回來?」
唐松靈拽了拽短的快到胳膊肘的袖子,非常拘謹的叫了一聲,「媽。」
女人走過來摸了摸他滿身補丁,說:「怎麼穿這麼點,冷不冷?」
「不不冷」
「行了快進去吧,你不冷我都冷了。」
唐松靈將钁頭放進隔壁的破窯里,轉身進了灶房,拿出一個不怎麼用的杯子洗了又洗才倒上熱水,端到正窯里放在女人面前。
那女人只抬頭看著他,半晌才說了一句話:「都十五了,怎麼還這麼點高?」
唐松靈低下頭,吶吶地回了一句:「不知道。」
女人沒接話,屋子裡陷入詭異地沉默。
太陽落的很快,天已經完全黑了。
唐松靈剛準備挪過去拉燈,黑暗裡傳來一道聲音:「睡吧,明天一早還得收拾東西。」
燈亮了,屋子裡黃澄澄一片,唐松靈一臉錯愕的站在原地,開口問道:「去哪呀?」
「你不想上學嗎?」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