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第1/2 页)
一陣風過,雛菊上落了一隻黃蝴蝶。
他看見她垂下眼,很淺地笑一下,然後彎腰,向它伸出手。手指溫柔地曲著,是撫摸的動作,那抹黃色在她指尖稍作停留,隨即旋轉而上,飛向遠方。
高跟鞋聲漸近,掃地小工慌亂地低下了頭。
她的身影在他面前掠過,幾根髮絲飛揚,一陣淡淡的香。他沒有勇氣去看她的臉,只好任由她像蝴蝶般遠去,然後偷偷丟了掃帚,走向她曾站立的位置。
黃蝴蝶不知何時又輾轉歸來,翩翩停泊。他看見石碑上的那張照片,年輕美麗的女人正對他彎唇微笑,與方才的她,有幾分相像。
一雙眼嬌柔而嫵媚,若是還活著,該是多好年華。
-
黑色轎車還沒在單元門前停下,希遙已經看見站在那兒焦急等待的常青荷。
棉麻布的寬鬆衣褲,依然是她喜歡的顏色款式,只可惜歲月不待人,曾經纖瘦的腰肢臃腫發福,烏黑的長髮夾了幾縷銀白,早已剪短到耳邊。
開門下車,一個微笑頷首的時間,常青荷雙眼微紅著,走過來擁抱她。
希遙輕輕捋著她後背,常青荷回身,緊緊握住她細瘦的胳膊:「我做了你喜歡的糖包子。剛剛出鍋,你跟我來……」
年紀大了,記憶衰退,日常小事總是轉眼就忘,可也奇怪,從前的故事怎麼卻記得那樣牢。
她還當希遙是那個穿花裙子的五歲小姑娘,記得她愛吃紅糖包,坐在孤兒院塗了彩色油漆的小凳子上,捧著一個慢慢地啃。等包子吃完,新裙子弄髒了,臉頰鼻尖也全是黏糊糊的糖漿……
……儘管希遙不止一次地告訴過她,她早已不太愛吃甜東西了。
身後的人沒有同她走,常青荷疑惑回頭,看見希遙沖她淺淺笑著:「常姨。公司還有事,就不上去了。」
女人微胖的身影站在樓前,在後視鏡中越來越小,直至車子到達居民樓轉角,才終於消失不見。最後那個瞬間,似乎颳起陣風,將她耳邊花白的短髮掀起,遮住她的面容。
若不是物是人非,真有些像多年之前,她站在孤兒院的籬笆牆內,目送程秀蘭牽著小姑娘的手,逐漸遠去的模樣。
希遙將視線收回,方向盤右打,猛地拐出小區。
每年這天,從旬安城北部陵園回市中心的路上,她都會來見見常青荷。早已成為習慣,卻真的也只是見見,一個擁抱,兩句交談,無話可說之時,便就此作罷。
她不願承認是落荒而逃,偏以不受她家人待見為由,替自己尋求開脫。
-
擁擠路段的車流將希遙堵在路上,手機震動兩下,她拿起看了一眼。
消息來源是她的秘書魏收,平時在公司總被她壓榨欺凌,做些額外的雜活,雖然偶有為難,但錢給到,一切好說。
此刻,他的語氣一如既往,歡快而任勞任怨,一點都不像剛跑完機場長途:「老闆,人給你送到了!」
這話說的,有點不正當交易的味道,希遙笑了笑,草草回復兩句,給他發了個紅包。
一秒鐘後紅包被打開,魏收「哇」了一聲,直接發來語音:「姐,你真偉大!」
希遙唇角揚起,前方紅燈轉綠,她沒再回他,將手機放下,啟動了車子。
握住方向盤的時候,有隱隱陣痛從小腹傳來。她頓了頓,回憶一下日期,大概是例假到了。
她的體質有些弱,例假第一天,總是痛得直冒冷汗。這次也不例外,刀攪般的疼痛很快襲來,離家不到三公里的位置,她堅持不住,將車子停在路邊。
傍晚的夏日,吝嗇的風幾不可覺,卻掠過她汗濕的後頸,颳起一片冰涼。馬路對面有幾個學生笑鬧喧譁,手中拿著鮮花和橫幅,站在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