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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的父親還不知道自己已為人父,不肯低頭,不肯認錯,不肯坦白,一切自己扛下來。
其實只要求一次就好。
求一次他父親或者她父母,他們就能躲過這一劫。
可他性子這樣烈,這樣傲,咬著牙死撐。差點丟了這條命。
為什麼不去求?林小北是懂的。
一旦求了,就代表他對他父親曾經的所有反抗功虧一簣。求了就是向他父親低頭認輸,從此便欠上他父親的了。
欠上這個人情,不是那麼好還的。
無論是求他父親還是她父母,他們出手相救的前提,無非就是逼他離婚。
既然遲早要離,不如他來替他們當這個壞人。
林小北靠在沙發上睡著了。沒有做夢,一覺到天亮。醒來時差不多九點,上班又遲到了。
她是老闆,早去遲去無所謂,前幾年這麼拼,現在稍微喘口氣些些也無妨。這麼想著負罪感就少了許多。
洗漱一番去廚房找食,才發現陸廷放在燉盅旁的煎蛋。
煎蛋放在盤子裡,上面蓋著保鮮膜。林小北打開燉盅蓋子,看著白晃晃的一盅粥,無聲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唇角揚著,盯了這粥半晌,彎腰湊上去聞了聞,聞不出壞了沒。呆站了一小會兒,她端起盤子走到垃圾桶邊,把雞蛋倒了,又端著燉盅,把粥倒進洗碗槽。
她知道這粥和煎蛋,新鮮時一定是好吃的。她知道陸廷的廚藝,記得經他手做出的食物,再簡單也很美味。
以前不是沒有吃過他熬的粥煎的蛋,時隔這麼久,依然記得味道很好。
可是,一天一夜過去了,他為她做的早餐,已經不新鮮了。她不確定壞沒壞,她不敢吃。
就好像,四年過去,他暗中為她做的一切,即便她終於得知,他們之間也已隔了太遠太遠。
她不確定這感覺究竟變沒變質,不確定這個人究竟值不值得,她不敢愛。
·
工作日的上午,街邊人不多。林小北打車到一家廣式餐廳門前。
點了一份齋腸,一屜奶黃流沙包,一杯豆漿,都是她愛的茶點。
服務員端來開水和空缽,她用開水涮了遍餐具,水倒進空缽里。廣城香港那邊,下館子吃飯都這樣。
林小北想起來,陸廷涮洗餐具很認真,勺子筷子都要過水淋一遍。每回都是先幫她涮完,才涮自己的。
和他在一起,其實可以什麼都不用做。
泡好茶,他給她倒。有一次她搶著賢惠一回,給他倒的時候,他指尖輕輕點了兩下桌面,用粵語說了聲「多謝」。
服務員過來收空缽,林小北還陷在回憶里。服務員順手給她倒茶,幾乎是下意識的,林小北伸出指尖點了點桌面,粵語脫口而出:「多謝。」
「靚女廣城人?」服務員以為找著老鄉了。
林小北淺笑搖頭。
「對我們廣城規矩這麼了解,廣城話又說得標準,是不是我們廣城媳婦哦?」
林小北不作聲,端起茶杯就喝,茶杯隔熱,摸著是溫的,一口喝下去,燙得眼淚直流。
·
今天給自己放了天假,林小北不打算去工作室了。這頓飯時間尷尬,早不早晚不晚,吃完剛好十點半。
沿著街漫無目的走著,不看時間,不看方向,就這麼走了很久,忽然聽見背後有人叫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聽見一聲喇叭聲,回頭就看見嚴兆臨的車停在後頭。
「怎麼不開車?」嚴兆臨伸著脖子問。
「走走。」就當散心了。心裡積壓太多事,林小北需要舒緩。
「我下來陪你走走還是你上來陪我聊聊?」嚴兆臨看見她就開心,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