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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陣勢可大不相同。炮彈激起的大大小小的煙團,頃刻間將戰壕吞沒了。別說是頭回上戰場的蕭劍揚,就連那些久經戰陣的老兵也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場面。連長把頭埋得很低,聚精會神地分辨著炮彈的呼嘯聲。除了迫擊炮、山炮的聲音之外,他還聽出了一種陌生的炮彈聲。這種炮彈爆炸後發出的威力,超過了他所知道的所有彈種。
【擲彈筒‐‐當時侵華日軍裝備的一種輕型支援火器,相當於一種微型迫擊炮。口徑50毫米,發射微型榴彈,無支架及瞄準具。可以用來填補迫擊炮與手榴彈之間的支援火力空白。
它攜行方便,操作簡單,不占編制。作為一種單兵面殺傷武器,它曾普遍裝備日軍一線部隊。
抗日戰爭期間,中國軍隊曾大量仿製這種擲彈筒,給日軍造成殺傷。】
炮擊越來越密、越來越准。蕭劍揚緊緊地貼在戰壕的側避上。炮彈爆炸時濺起的土塊兒,連續不斷地砸在頭頂的鋼盔上。逼人的氣浪持續地在耳中洶湧,同時撞擊著胸口。他覺著喘不上氣來。
戰壕兩壁上原本就很鬆軟的濕土,此刻好像是被融化了,紛紛塌落。
蕭劍揚小時侯見過山火:一座叫棒子嶺的陡峭山峰,漫山的林子都起了火,熊熊的火光映紅了半個夜空。
而此刻,他好像覺著,那座著火的山峰一下子倒了下來,死死地壓在整條戰壕上。
他心裡第一次冒出了個可怕的念頭:會不會還沒等開上一槍,俺這條小命就廢了?
炮擊結束的時候,蕭劍揚的身子已經被土埋住了大半。旁邊一個還活著的弟兄費力地把他拽了出來。
他靠在塌得差不多了的戰壕壁上,沒有動彈。他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一個雪窩子,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卻悄無聲息。身子裡像灌進了一缸子摻了冰塊兒的燒酒,忽熱忽冷。
不知是誰重重地踢了他一腳,接著又是一腳。他這才緩過神來。
是連長。
連長的鋼盔不見了,右額頭上有血沿著面頰流下來。他揮著手裡的駁殼槍,惡狠狠地喝道:
&ldo;快起來!鬼子上來了!&rdo;
(九)
蕭劍揚爬起身來,踉踉蹌蹌地在戰壕的外沿臥好。其實戰壕已經不存在了,剩下的只是一條七零八落的半截子土溝。土溝的前後,是一排排頗為規整的彈坑。
空氣中濃烈的硝煙味兒搞得鼻子、嗓子裡火辣辣地疼。他眯起眼睛,努力向遠處望去。
約摸半里以外的田野上,出現了日本人的散兵線。粗粗估摸,大概有一百多號人。
土黃色的散兵線迅速逼近,很快可以看得見三八大蓋槍頭長長的刺刀。刀尖的閃光在田野中形成了一條時斷時續的亮線。
蕭劍揚把槍栓尾部的保險片撥下來,握穩槍身,瞄住了一個粗壯的日本兵。那傢伙的槍刺上挑著一面膏藥旗。
汗水從鋼盔下面涌了出來。上等兵的手心裡也冒出了汗,把核桃木的槍托整得很濕滑。
蕭劍揚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胸膛里好像有一隻口渴的狍子在蹦達。
他咬咬牙,屏住呼吸,扣下了扳機。
槍響了。
可那個又壯又矮的日本兵依舊在向前逼近。
蕭劍揚沒有想到,自己參軍後第一仗的第一槍,竟然就打飄了。
&ldo;媽個巴子!哪個亂開槍!&rdo;不遠處傳來了連長的怒罵。
&ldo;等我的口令!&rdo;
蕭劍揚抹了把臉上的汗水,在軍服上擦了擦手,然後拉動槍栓。一個彈殼灰頭土臉地從槍里跳了出來。他把槍栓往前一推,重新上好一發子彈。
他默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