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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手起勢,在如鳴佩環的琴聲中翩翩起舞。清顏白衫,青絲墨染,隨著燕子伏巢般的輕步曼舞而飄逸飛揚,若仙若靈。
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月下的女子時而抬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
樂聲清泠於耳畔,纖纖玉手如妙筆,如絲弦,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嬿婉迴風態若飛,麗華翹袖玉為姿。後/庭一曲從教舞,舞破江山君未知。」(注)
一舞結束,眾人仍沉浸在方才的美輪美奐中意猶未盡,這支《後/庭舞》的主旨便在於美,可無人能做到像她這樣,美得飄然若仙,超凡脫俗。
照此情況看,左玄裳的贏面幾乎是零。
柳茵茵帶著滿目自信下了場,下一個便輪到了左玄裳。
她簡簡單單一身最普通的廣袖紅衣,甚至連髮髻也未梳,就這樣披散在身後隨風飛揚。與方才柳茵茵的裝扮想比,她這一身實在太過於樸素,唯有那一身火紅色,才稍添了一絲艷麗。
低沉雄渾的鼓聲響起,她並無起勢,只是仰頭閉眼默了片刻,隨即垂頭緩緩睜開雙眼。
觀眾席上的池墨在看到她睜開雙眼的那一剎那,欣長身軀渾身一怔,他從未……從未看到過她如此悲傷的眼神。
顯然,其他人也同他一樣,仿佛這股悲傷直達每個人心底一般,讓在座所有人為之一震,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動作。
第27章 惑心
「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曜,分座儼嬋娟。」(注)
她長袖的每一次甩動,都宛如一篇悲壯的詩歌;每一根揚起的青絲,都仿佛在述說無盡的失意綿綿;每一次收回又打開的肢體,都好似緊攥著眾人心臟的大手,猛然一緊,胸中迴蕩著無限悲痛。
目光所及之處不過是一人一舞而已,卻恍若身在痛苦長河裡的那人,其實是自己。
耳邊鼓點越發沉重急促,配合著樂聲,左玄裳的肢體也越發瘋狂,生有一副要將這骯髒的世間撕碎一般的架勢。
直至最後一聲震撼天地的鼓點落下,她剛剛好停在了收尾的舞姿,晚風吹起她披散的秀髮,低垂的雙眸里晦暗不明,她甚至連眉頭也未曾皺一下,就這樣從右眼流下一滴淚來。
即使距離並不相近,但池墨仍是看得清清楚楚,那滴淚仿佛落在了他的心上,讓他渾身上下猛然一怔。
她哭了。
這是十年以來,他第一次見到她流淚。
比舞的結果可想而知,一個只有美,一個卻是將悲痛傳遞到了每一個人心裡。無人知曉左玄裳是何時學會跳舞的,也無人知曉在一舞結束後,左玄裳又去了哪裡。
宣布結果時她並未出現,而是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秦淮河附近。以池墨對她的了解,想必現在一定是在某座屋頂上喝酒吧。
果然,他在夫子廟的屋頂上找到了她。
左玄裳正抱著一壺酒曬月亮,枕著自己的臂膀躺在屋脊上,津津有味地砸吧著嘴。
「你在佛祖頭上喝酒,也不怕一道天雷給你劈下來。」他坐到旁邊,輕輕抬起她的頭放在自己腿上。
聞言,她仍閉著雙眼,扯起唇角輕笑了一聲,「佛從未渡我,我又怎會怕他劈我呢?」
「玄裳……」
「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問我,何時學會跳舞的,對不對?」
他輕嘆一口氣,搖了搖頭,「我是想問你,你是在柳茵茵提出比試時便已計劃好的,還是今日申時才決定跳這支舞的。」
「……」她抬起一隻眼瞧了瞧他,復又閉上笑得更加開懷,「你現在也學會拐著彎問問題了,池墨。好吧,我承認,我一開始就計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