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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里寫了他在部隊的一些情況,問家裡最近如何、父母身體是否都好、莊稼長勢怎麼樣。
王春花不識字, 魏振興把信讀完, 她拿過來小心地撫平褶皺, 臉上帶著喜悅。
「明天建華回來, 讓他給建偉回信,曉芸,你看要不要也寫點什麼,到時候讓建華帶出去一起寄。」她對何曉芸道。
大隊上沒有郵寄點, 郵遞員也不是經常能遇上, 以往給魏建偉的信, 都是等魏建華回家,讓他寫好,去學校時順便到公社寄了。
「好。」何曉芸點點頭。
晚上把魏遠航哄睡, 她點起煤油燈,從魏建偉書桌抽屜里找出筆和紙,開始想該寫什麼。
第一行稱呼就犯了難,要是寫魏建偉,似乎顯得太嚴肅、生疏了,可是寫建偉, 她又覺得有點過於親昵, 雖然在別人面前, 她叫過他建偉,但是當面卻沒有喊過。
仔細想想,他好像也沒有喊過她。
她不由把魏建偉的信拿出來,想看看他的稱呼寫的是什麼, 雖然下午看過了,但當時並沒有留意這點。
他寫的是曉芸。
何曉芸把信紙放在桌上,用手戳了戳,心說叫得這麼親密,跟你很熟嗎?
糾結了一會兒,她別彆扭扭地在信紙第一行,頂格寫下建偉二字。
問候語也有樣學樣,魏建偉寫最近好麼,她也寫最近好麼。
正文第一行,寫下來信收到了,接著回答了魏建偉問她跟孩子近況的問題,然後又卡了殼,不知道接下來寫什麼。
她瞪眼看著紙上短短的幾行字,想就此結束吧,那點兒字看著未免太寒酸,要繼續寫呢,最近又沒發生什麼事。
這種痛苦,仿佛又回到當年讀書時,老師讓他們寫八百字作文,卻怎麼湊都只湊了六百字,只能坐在桌子前咬筆頭、揪頭髮,感覺自己快頭禿了一樣。
熟睡的小孩發出一兩聲囈語,何曉芸轉頭看了看,確定他沒醒,又愁眉苦臉地轉回來,最後索性把筆一放,不寫了不寫了,先睡覺去。
第二天,魏建華回到家,剛踏進門口,就被王春花按在桌前,讓他給他哥回信。
「媽,我好熱,先讓我歇一會兒吧。」魏建華哀嚎。
王春花道:「寫著寫著就涼快了,快點。」說完,她拿起大蒲扇給小兒子扇風,又給他倒了碗茶。
面對如此周到的伺候,以及他媽大掃把的威脅,魏建華既不敢怒也不敢言,只得苦巴巴開始寫。
王春花說一句,他寫一句,何曉芸在旁邊,豎起耳朵聽,試圖學點經驗。
「家裡一切都好,你不用擔心……一個人在外面,要好好吃飯……不能因為天氣熱,晚上睡覺就不蓋被子……剛訓練完一身汗,不能馬上洗澡……」
聽著聽著,何曉芸就囧了,王春花說的,都是當娘的跟孩子說的話,她就算學來了,也只能跟小胖子說,不能寫給魏建偉啊。
她頗為苦惱地嘆了口氣。
做完家務,沒有別的活干,她又回到房間,坐在桌子前,拿著筆這裡戳戳,那裡戳戳。
魏遠航手裡捧著什麼跑進來,獻寶似的說:「媽媽媽媽,小叔叔給我捉了七星搖蟲!」
「是七星瓢蟲。」何曉芸依舊盯著信紙,頭也不抬地糾正。
小孩試著念了兩遍,可是瓢這個字,實在有點為難他的舌頭,怎麼念都念不准,他乾脆不說了,試圖爬上媽媽的腿。
「媽媽,你在幹什麼?」
何曉芸卡著他的腋下提起來,讓他坐在自己腿上,說:「我再給爸爸寫信,你有什麼話想對他說嗎?」
魏遠航直點腦袋:「有啊有啊,我想告訴爸爸,奶奶給我抓到蟲幾真的變成蝴迪了,艷艷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