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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我的学业。可人总得活下来,总得想办法度过那些或空白或黑暗的时光,我便是泡在父亲的书房度过。那书房自父亲走后纹丝不动,如今已被我阅过小半,当然大部分我还是看不懂的,但这已足以让我在这所收容所里有个立足之地了。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有得有失。
开学的第一天并没有任何新奇之处。班主任是个尖脸的女人,声音冷漠尖锐,时至今日我已经完全忘记了她的名字,只记得听说四十多岁了还没有结婚,大家背后都叫她老处'女。大概是到了更年期,她的脾气从第一天就很阴晴不定。简简单单地交代完各种注意事项之后,她就站到一边让同学们自我介绍。抿着薄薄的唇线,从厚厚的眼镜后面紧紧地盯着上台的人,微微点头或侧漏鄙夷。我就在人群中看见了她。
那是个白白净净的女生,似乎很羞怯。头发像黑瀑布一样直直垂在耳际,嘴唇柔软得像花瓣。她的眼睛,漂亮而有神,在黑帘幕下散发着一种我一看就知道是生活在幸福家庭里的孩子的光芒。她的制服崭新而笔挺,是外面订做的,熨烫得光滑整洁。漂亮的皮鞋,虽然也是黑的,但一眼就看出了和街边那种廉价货不一样,是鞋尖略呈尖尖的款式。她从我身边走上讲台的步伐是小心翼翼的,在地板上敲出轻微的哒哒声。
我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大头皮鞋,这是我用攒下来的早餐钱在街边买的一双二十块钱的皮鞋,靠近脚趾的地方还小小脱胶了。没来由的,我脸上竟有些僵住了,火辣辣的,第一次因为贫穷而自惭形秽。我悄悄地把脚收回桌子下。
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她的名字,江采薇。我记得曾在父亲的书架上看过一本书,好像叫论语,里面有一首诗就叫采薇。采薇采薇,昔我来思,杨柳依依,今我往矣,雨雪霏霏。多么美的名字,多么美的意境。再看那双黑帘幕下的大眼睛,只觉得除了她再没有人配得上这个名字。我以为那是对美的一种欣赏。欣赏,便是远观即可。所以整个国一,我和她始终只是泛泛之交的同学,止于见面笑着打个招呼罢了。
她很文静,下课从不和同学们疯玩,甚至很少大声笑,笑起来也是轻轻淡淡的,因此同学关系并不亲密,常常形单影只。大部分的空闲时间,她都坐在座位上看书,但她的成绩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差。那时候对成绩不好的学生还没有体罚这种说法,而是被老师们美其名曰为鞭策。所谓鞭策,那可不是苦口婆心的教导,而是实实在在用鞭子在抽打你。鞭策的手段也是千奇百怪,从打手心到站墙角,打开腿站桌子上以免影响后面的同学听课,罚抄手册,写检讨书等等,都是老师们闲下无聊之时想出来的鞭策之法。我常常怀疑这些老师是战争时期遗留下来的纳粹党,不然何以如此手段残忍而面容冷峻,甚至还带着隐忍的兴奋。
唯一能避开这些惩罚的途径就是做老师眼中循规蹈矩的好学生,不出一丁点差错,但这又是不可能的。每一天语数英物理化试卷一门不落地发下来,试题量大如山,勉强完成已是不易,根本没有时间去修改订正。老师们利用午饭时间让同学相互订正,有些功利心重的女孩子往往把试卷改得很严,又促成很多“冤假错案”。除非有着天才的智慧和过目不忘的本领,否则挨罚是免不了了的。
我想江采薇之所以留给我深刻的印象,除了那周身浑然天成的美丽与甜蜜外,便是她那凄绝美极的哭泣了。班里所有的人都不可避免的受到惩罚,但没有一个人像她一样哭得那么凄绝那么惹人怜爱。班里有个漂亮宝贝,也长着一张天使般的脸,但挨打后那龇牙咧嘴的模样,就好像一个美女当众扣鼻屎一样令人倒尽胃口。江采薇从不这样,江采薇的哭,是隐忍的坚毅的,又带着天然的温婉,她总是在挨打后紧紧抿着下唇,仿佛强忍着极大的痛苦,紧紧护着挨打的手在胸口,在老师离去之后才敢轻声啜泣,再从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