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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母親是對的。蔚萊每次去醫院周媽都精神飽滿,病床下接嘔吐物用的垃圾桶從來都乾乾淨淨。護士告訴她,你來之前你婆婆可都要照鏡子的。
第一療程很順利。最後一晚,蔚萊好說歹說把眼睛充血的周爸換回去由她來陪床。周爸又要照看病人又得顧著生意,短短几日肉眼可見瘦下去一圈。他自己倒開心,念叨著二十多年沒變的體重一下毫無痛苦掉好幾斤,這叫因禍得福。
臨睡前蔚萊陪周媽聊天。提到周爸她忽而來了興致,「你們怎麼認識的呀?」
病床上的人嘿嘿笑兩聲,「我們啊,說起來跟你倆一樣,老鄉介紹的。怎麼,覺得媽嫁虧啦?」
蔚萊乾笑,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的確這麼想。雖然她看到周禮爸爸的很多優點,比如會做飯,體貼,善解人意,生意場混的不錯自然智商情商都不低,可這些優點都是隱性的,是長期相處才能察覺到的閃光點。而周媽無論長相還是性格都顯而易見的討喜,年輕時不會少了追求者。
見她不答,周媽自是明了,「嗨,別說你,當時我也覺得自己嫁虧了。但能怎麼辦?我們那時候在農村,封建殘餘啊找對象要看成分的,我娘家成分不好,你爸家裡可是三代貧農。他中學沒畢業就來城裡闖,要說最初看上點什麼,就是那股闖勁,加上家裡一催,稀里糊塗就把婚結了。」
「稀里糊塗。」蔚萊念著這四個字。
「開始真是糊塗。這是後來日子過起來,一點一點就分不開了。」周媽握著她的手,「不像你們,自由戀愛彼此了解,最終真心實意達成結婚的共識。」
我們哪有實意,又哪裡來的真心。
周媽頭歪向一側,半眯著眼睛,想必是累了。蔚萊把病床落下讓人躺平,又把她晾在外面的手放進被子裡,這才小聲說,「媽,您休息吧。難受叫我。」
病人點點頭,徹底閉上眼睛。
很快,帘子背後隔壁病床的說話聲也漸漸消失。蔚萊最後聽到一個中年女聲,「別多想了,睡吧。」
她在靜謐的黑暗中坐著發呆。夜總能勾起很多思緒,她想到今天醫院裡來的那隻碧藍眼睛的暹羅貓,小傢伙怕生的很,稍不留意就往主人身上躥,大家都說從沒見過這麼認主不高冷的喵星人;婚禮之後還沒見過曉月,小妮子上周換了新工作一直張羅著約飯,時間總是碰不到一起;哦對,黃一帆也約過兩次飯,一次她說自己和周禮在尼泊爾,第二次就是今天下午,她說得來醫院陪周禮媽媽。
精力就那麼多,分一部分給生活,留給其他的就會變少吧。
蔚萊甩甩頭,按亮手機屏幕,00:45,竟這麼晚了。
一直是靜音模式,她這才看到周禮四小時前發的視頻邀請。輕手輕腳出病房,繞過走廊長椅熟睡的陪床家屬,蔚萊走到盡頭窗口處回播。
周禮還在加班,身後牆上貼滿圖紙,接起的第一句「明天和陳工再過一下」顯然不是對她說的。蔚萊剛要掛斷,那頭有人嘻嘻哈哈答話,「知道了,你快跟嫂子視頻吧。」
他的臉完整出現在鏡頭裡,「嗯,蔚萊。還沒睡?」
「沒。」她告知對方最關心的問題,「媽一切順利,睡了。明天出院,你放心。」
不是「阿姨」,不是「你的媽媽」,是將兩人綁定為共同體的——媽一切順利。
周禮的某根神經被這種表達牽動一下,可隨即又擔心她在強迫自己適應角色,於是說道,「沒人的時候,不用這麼叫。」
蔚萊愣了愣,她完全是下意識這麼說,絲毫未察覺叫法里細微的差別,隨即捂嘴笑笑,「家裡一套,和你一套,要麼串戲,要麼我得人格分裂。」
鏡頭裡的人也笑,「隨你。」
她問,「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