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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匆匆跑過去鑽進前座。雨水從他身上滴落,他渾身冒著寒氣。
「謝謝,」他說,「你真友善。」
男人敲鍵輸入號碼時萊勒就下了車。他的小腿由於久坐而變得僵硬,於是他隨意走走以舒展肌肉。他繞著男人的汽車走了一圈,透過被雨打濕後閃亮的車窗看了看裡面,儘可能表現得漫不經心。男人沒有關擋風玻璃的雨刷,它們翻來覆去地拍打濕漉漉的玻璃。車內的燈也開著,他看見杯架上有個咖啡杯。后座鋪著一塊黑色油布,上面堆滿亂七八糟的垃圾:糖紙、釣魚線、空啤酒罐、一把手鋸和一卷電工膠布。副駕駛位上搭著一塊白色棉布,透過薄薄的霧氣他看見了上面黎娜的臉。「你見過我嗎?請撥打112。」那是這些年裡安妮特定製的無數t恤衫中的一件。這個男人去過那裡嗎?他是從格洛默斯特萊斯克來的嗎?
他回到自己的車裡時頭部持續作痛。男人遞還給他手機。
「謝謝你借我手機,我不是有意要讓你到外面去吹風淋雨。」
「反正我剛好需要拉伸小腿肌肉。」
男人的一顆門牙上有個缺口,他笑起來時舌頭就從那個缺口露出來。
「可惡的天氣,」他說,「我必須打電話告訴老伴我在哪裡。不然她准得火冒三丈。」
「你還有很長的路要趕嗎?」
「不,沒有,我就住在何德貝格外圍。」
「開車小心點兒。」萊勒邊說邊抬起手臂,在夾克衫上把臉擦乾。
「你也是。」
男人下了車,衝刺般跑回自己的車。萊勒鎖好后座的車門。他從工具箱中取出手槍,然後在手機里記錄男人的車牌號,以及一段描述:「一名男子,年齡在五十到六十歲之間,中等身材,門牙有缺口。住在何德貝格?」
手錶的紅色指針指著凌晨四點半。在如此不可思議的時間段里,他的妻子真的還在家裡坐著等他嗎?這在萊勒聽來難以想像。他看向後視鏡,男人正仰靠在他車裡的座椅上。看不清他的眼睛是否睜著,不過他靜止的姿態表明他打算坐著等候暴風雨結束,這場在兩輛車之間掛上了一條水晶簾的暴風雨。萊勒拿起他的手機,儘管時間如此早,哈森還是接了電話。
「怎麼回事?」
「我這兒有個註冊車牌號,你幫我查查。」
托比沃恩堅持給她做早餐。米雅一下樓來他就變得神采奕奕,滿心期待她坐到老舊的餐桌旁去。充當背景音樂的電台節目開著,他在廚房忙個不停。起先他試圖說服西莉婭陪他們一起吃早餐,但一次次嘗試無果後,他終於放棄了。西莉婭從來都不是一隻早起的鳥兒,米雅想不起來她們曾一起吃過哪怕一頓早餐。
托比沃恩用一個黃銅咖啡壺煮咖啡,擺了一堆超過他們兩人食量的食物:酸奶、粥、水煮蛋、麵包、兩種奶酪、火腿和某種米雅拒絕吃但他堅持要她嘗嘗的黑不溜秋的肉。
「你一定得嘗!這是煙燻鹿肉,你在南邊沒機會吃到這種美味。」
她撕下一小片肉放在嘴裡,儘量不去想它是用什麼做出來的:「味道像鹽土。」
他哈哈大笑。他的牙齒間有縫隙,當他吃東西的時候,食物總是纏在他的髭鬚上。但他並不擔心她。她在他的眼神中流過,那眼神意義不明,仿佛是他想看她,但不想凝視她。似乎他在憂慮。
「你媽媽喜歡睡覺。」
「她能睡一整天。」
「真遺憾她錯過了早餐,我總說這是一天裡最豐盛的一頓飯。」
他穿著一件骯髒的灰色網眼背心,身體一動就散發出一股沒有洗澡的體味。米雅好奇他們做愛時西莉婭會不會屏住呼吸。然後她閉上眼想著森林。
托比沃恩在他的褲子上擦乾手,用手背揩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