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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忍無可忍地揍了我一拳,喉間一股腥甜,卻讓我痛快了不少。
我欠他的,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他欠別人的,卻是正與邪的直面。從個人的角度出發,他打我一拳也不夠我還他八年的恩情,但從大局出發,只有他揍我,才能讓我更狠心,更能把他想像成一個絕不該心軟的敵人。
他看著自己的拳頭,拂袖離開。他的背影斜在殘陽里,像一道潑歪了的墨。濃郁顏色,半點無神。
我靠牆而立,仰頭望著天空的流雲。生死是一種輪迴,愛恨也是一種輪迴。從前在姑蘇,我的心裡裝著一個死人,他卻還鮮明地躍動在我生命里。現在在徽州,我的心裡裝著一個活人,但他卻已然等同於死去。此後,水闊山高,再也沒有一個叫方重的人,會挽我的手,說陪我把這紅塵的山水看遍。
約摸我是哭了,哭得連日落月升都不知道,沉寂在自己的世界裡面,直到有人用力地推我的肩。月下的女子,髮髻間簪著一朵不張揚的花,除此之外,再無任何繁贅。
我本該說出更好的話來,卻傻傻地問她,&ldo;你怎麼會在這裡?&rdo;
雲顧言掏出懷中的手帕,仔細地擦我的眼淚,&ldo;我都聽說了。所有人都在找你。&rdo;
我和白蔻,在念臨風的事情上心有戚戚。這種戚戚的感覺,之於方重,大概也只有雲顧言能懂了。她把我扶起來,嘆氣般地說,&ldo;我也沒有想到,他會變成這樣。從前在姑蘇的時候,只覺得他眼中總是有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哀愁,像一個得不到糖的孩子。這次見他,卻是變得陰厲了。&rdo;
我對方重的感情,因為念臨風的緣故,從未躍到男女之情這一步。但聽雲顧言這樣說,我忽然有了些感慨,大概這種心痛的感覺,就如同有一天看到李慕辰變成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一樣吧。
&ldo;走,先跟我去一個地方。&rdo;雲顧言拉著我,腳下生風,&ldo;去拿你應得的。&rdo;
九州商會位於徽州的分會,從來都恪守著嚴格的工時。往常這個時候,大院裡應該冷冷清清,此刻卻是燈火通明。
院子裡躺著幾口箱子,疊得整齊的白銀,把一張張人臉照得發亮。
我和雲顧言走進去,眾人紛紛抬眼看過來。先是一陣靜謐,而後幾個東派的徽商走到我面前來。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好像是我得了他們的恩惠。
其中一個說,&ldo;這次,林姑娘卻是立功不小。&rdo;
另一個說,&ldo;賺來的這些銀子,我們粗略地分了分,還剩了五十……一百兩給姑娘,當做謝禮。&rdo;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自顧地說著,好像主導了這場事情的是他們這些人。我抬手阻止要說話的雲顧言,只看向站在角落的么九和金不換,&ldo;掌柜的!你把他們應得的份給他們,剩下的我們都帶走。&rdo;
我面前那些喋喋不休的口終於齊齊地閉上,年長的茶商憤怒到,&ldo;這是把我們的紅茶賣掉得的錢,你憑什麼拿走?&rdo;
&ldo;憑什麼?&rdo;我震袖道,&ldo;你臉紅不臉紅?害臊不害臊?若沒有我,若沒有站在那裡的金掌柜和么九,別說是按市價十兩分給你們的那些銀子,恐怕連一半你們都拿不到!&rdo;
老茶商搓了搓手,無話可說。東派的徽商又說,&ldo;總歸是動用了我們的人手……&rdo;
金不換邁步出來,&ldo;我不是你們九州商會的人。&rdo;
么九也附和道,&ldo;我也不是。&rdo;
大院裡靜悄悄的,只有火焰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