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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僱主的身份還很有一點特殊,工部郎中左立忠,按理說江湖和朝廷一向涇渭分明,除了一個特殊設置的八方衙外扯不上關係。然而江湖上的左家世代為漕幫左右手,左立忠作為左家長子,原本是應該接下他老爹的擔子,輔佐這一任漕幫幫主潘海清的。但他二十八歲那年借來京辦事之名,偷偷摸摸參加了春闈,恭賀高中的金花帖子一路敲敲打打地送到了家裡,看熱鬧的左家人才知道自己家老爺竟然去考了科舉,左老爺子氣得吹鬍子瞪眼,差點就衝到京城把這逆子的腿打斷直接拖了回來,還是現任幫主潘海清趕到左家,言說自己早知此事,立忠的事物以後會讓左家次子接手,好說歹說勸住了老爺子。左立忠也確實是個人物,以二甲進士出身,在毫無人脈的情況下,憑著真才實學一路做到了工部郎中,任水部司。雖說他入朝以後就跟江湖漸漸遠了關係,然而畢竟有那麼一層前情在這,此次他家裡出了禍端,直接尋到嚴家,中間未必沒有舊識牽線搭橋。
再論左立忠家裡所出何事?卻是明月樓給左家遞了帖子。
只有需要打擾主人家的單子,明月樓才會先遞上拜貼,言明自己的拜訪日期,自詡尊禮。百兩銀子以下的交易出紙帖,百兩以上千兩以下出木帖,千兩以上以黃金論,可出銀帖。玉帖則為明月樓樓主專有之物,自明月樓面世以來,還未出過玉帖。左立忠收到的,便是銀帖,拜貼上只言明九月十五會有人前來拜訪,關於目的卻隻字未提。然而明月樓起名行事看似處處風雅,實則肆無忌憚,不遵江湖道義,唯利字當頭。這一帖究竟是來自閻王還是雅賊,誰也說不清楚。
不過這些南玉都不知道,今日方才九月初五,他們到時已經傍晚,天色擦黑,左立忠只招待他們三人在客房歇下,緩一緩一路辛勞,和嚴峰說好第二日再作詳細打算。
其實這一旬路程對嚴峰江舍還真算不上什麼,畢竟練武本就是一件苦事,冬練三九,夏練三伏,無論你天資如何,不踏踏實實學個十年藝,都出不了成就。只是苦了南玉,他天生經脈細弱,無法習武,後來在南疆又泡了七年藥浴,被七哥養得嬌氣得不行,皮膚輕輕一掐就會現出紅印。連續一旬每日都在馬上顛簸七八個時辰,即使他早有準備在褲子裡墊了棉花,還是第一日就磨出了血,每到夜裡,他借了解手的藉口偷偷去換了棉花,第二天剛好一點就又要騎馬。他不肯拖累行程,便只能忍著傷口好了又破,棉花反倒成了遮掩的用途,免得血液順著腳踝流下來露了痕跡。他性子好強執拗,又極擅忍痛,還真地讓他一路撐到了長京。
只是誰知到了長京,真正的考驗卻才開始。
左立忠是個好官,是立志要以身養民,匡扶社稷的。這樣一個官,不曾貪污,收不到歲貢,平日俸祿應付官場上的人情往來便已是吃力,又哪來的余錢置辦寬宅?故而嚴峰他們來了,也只有一間半客房給他們住,那半間客房還是左立忠長子騰出來的。左立忠說出安排的時候,南玉輕輕皺了皺眉,他身上毛病頗多,不喜與人合宿實在是那些毛病里最不起眼的一個,忍一忍也不算什麼。只是若是與左立忠長子合宿還好,若是與江舍或嚴峰中二人中任何一人合宿,他腿上的傷便瞞不下去了。一個男子這樣嬌氣,難道還能是什麼值得張揚的好事?
他這邊尚在糾結要不要開口,那邊江舍胳膊卻已經直接勾上了左立忠長子的脖子。那少年看上去也才舞象之年,正是會對快意恩仇的江湖風雨感興趣的年紀。江舍手中風流扇一展,杏眼一彎,隨便吹噓了幾件&ldo;漕幫幫主怒斬江中白蛇&rdo;、&ldo;天機老人和天命老人大戰華山之巔&rdo;,就哄得這少年一臉崇拜,毫不反抗地被拐走了,遠遠還能聽見少年發出驚嘆之聲,背影看上去恨不得立刻跟江舍義結金蘭,互作一對刎頸之交。
好了,這下沒得選了。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