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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倫佐笑了。
他沒有計較喬萬尼的失禮,也沒有抽回自己的手。長久的時間裡,他們誰都沒有再開口。兩人靜靜地靠在鞦韆上,看著暮色中的佛羅倫斯,仿佛置身在一幅色彩朦朧的蛋彩畫中。白鴿成群地飛過,風如海潮般一陣一陣地吹過,捲來庭院中檸檬與佛手柑的香味。
當年馬其頓多風的山丘上,年少的亞歷山大與赫菲斯提昂是否就是這樣並肩坐在一起,遙想著未來的雄心與夢想?也許他永遠不會擁有赫菲的英武與戰功,但他同樣渴望站在他的君王身邊……以另一種永垂不朽的方式。
許多偉大的詩歌都曾讚美過夏日,讚美這受日光眷愛的季節。這一刻,喬萬尼感到自己觸碰到了夏日的內核:像一顆弾動的、灼熱的心臟,如他胸腔中的那一顆一樣。
「不要拒絕五月發生的愛情……」他仿佛再度聽見了洛倫佐不久前念過的歌謠。
如今也正是五月,是瑪雅主宰的月份。喬萬尼感到心跳猛地快了幾分,正在此時,洛倫佐又對他笑了一笑。
於是黃昏突然變得明亮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文中的詩有些改自米開朗基羅原作,大部分是我瞎編的,相信文中人物的水平要比我高得多。
瑪雅:aia,在帝國時代的羅馬曆法中是屬於五月的女神。
雅努斯:jan,一個古老的羅馬神祇,有兩個面。
巴比倫愛情故事的框架來自奧維德《變形記》,具體內容都是我瞎編的。
歌利亞與大衛王的故事見舊約聖經《撒母耳記》。
沒能講好轉變的過程,來日再改了。
第11章 十(上)
那天夜晚,喬萬尼寫下了他的第一首詩。起初下筆是艱澀的,靈光在他寫至第三行時才姍姍來遲。仿佛有一股細小卻明亮的火焰在他頭腦中燃燒,使筆尖引導著情感的奔流,引導著他走向自己的內心深處。在這一時刻,他不必顧慮外物,也不用模仿任一形象,只需面對自己。他想起波利齊亞諾的教導:「把人歸還給他自己。」——或許這就是意義所在。
文法與變格已不再成為障礙,思想的洪流衝破了它們;格律是他需遵循的唯一標尺,而這是微不足道的;恍惚間,他感到心中依次浮現出許多詩人含有溫情的面容,荷馬、薩福、維吉爾與彼得拉克……
待他停筆時,窗外月光爛漫,塑造著銀白色的城市;而他以筆為媒,窺見了言辭中的城邦。
第二日他將詩作交給波利齊亞諾。良久的審視後,波利齊亞諾說:「我們終於將你變成了一名希臘人。」
這是來自古典學家的誇讚,喬萬尼抿嘴笑了。
「現在你願不願意承認,柏拉圖才是基督最喜愛的門徒?」波利齊亞諾用費奇諾從前的話打趣,「看看你,真是大不一樣了。殿下是對的,你確實是位可造之材。」
「他真的這麼說過?」喬萬尼雙眼一亮。
「當然。」波利齊亞諾說,「現在我看著你,也看見了無限的可能性。」
與此同時,喬萬尼開始著手準備他的新雕塑,雕刻的對象是赫丘利,傳說中的半神英雄。這個來自異教的主題想必不會獲得主教們的讚賞,但洛倫佐和學者們可能會很感興趣。歷經磨難後取得無上光榮的神祇,就像是美第奇家族精神的寫照。但這並非完全是為了回報自己的贊助人,喬萬尼過去已完成了許多宗教相關的主題,他是一位虔信者,但希望自己能不被信仰束縛。
他的赫丘利應該是一座獨特的作品,與此前所有強調錶現其力量的同類塑像都不同。在喬萬尼的設想中,這位神祇不應只有象徵著英武的虬結肌肉,神性與人性的矛盾是赫丘利身上最動人的特質,他渴望探究英雄的內心,和他身上更接近於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