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第1/2 页)
叢展軼的姥姥姥爺不肯讓年紀輕輕就早逝的閨女離家太遠,因此就葬在離村子五里路的山上。殷逸和顧海平一起跟著叢氏父子去上墳,顧海平幫著師父給墳除草培土,殷逸在一旁瞧著。
對這個女人殷逸說不上有什麼好感,他們滿打滿算只見過兩次面,兩次殷逸都稱不上愉快。畢竟以前總圍著自己轉的人,突然有一天滿心滿眼只剩下另一個人了,殷逸當時沒來由地從心底往外嫉妒,從心底往外厭惡那個女人。後來他才懂得其實這並非&ldo;沒來由&rdo;,但已經晚了。
很久以後,殷逸坐在搖椅上細細地品味往事的時候,思前想後只能怨&ldo;命&rdo;。他們生得不遲不早,偏偏是那個年代,那個連男女正常交往都視為洪水猛獸的年代,那個連結婚甚至都要組織同意的年代,那個根本完全不知道原來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是可以有愛情的年代。
不過,就算殷逸瞧著再不順眼,他心底也得承認,這個師嫂是個爽利勤快的好人。叢林性子粗,能找到這樣一個體貼溫柔的女人做媳婦,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但殷逸仍不願意幫著叢林忙活,在某種方面來講,他是個小心眼的人,做不出這麼大度的事。幸好叢林也不在意,殷逸能來他就領情了。
一晃一年多沒來,叢母的墳上已經長草,顯得有些荒涼。三個人合力除了草,又抬幾筐土,用鐵鍬培實。叢林干一陣就不行了,呼哧呼哧直喘粗氣。顧海平說:&ldo;師父,你歇歇吧。&rdo;
叢林上了執拗勁,不肯服老,到底咬著牙又抬一筐,走到半道就覺得腰疼,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忽覺肋下被人一扶,叢展軼一聲不吭地接過父親手裡的土筐,躬身倒到墳頭上。
叢林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手叉在腰上,看著兒子用鐵鍬輕輕拍打墳上的土,偶爾彎腰細心地撿起大土塊,扔到一邊。後背結實的肌肉隨著動作一起一伏,蘊藏著屬於年輕人的力量和勃勃生機。
叢林長出一口氣,不知不覺間,兒子已經長得這麼大了,活脫脫一個年輕了二十多歲的自己。他輕輕嘆息一聲,有些感慨年華的逝去,又有些驚訝於兒子的成熟。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老話說的總是不錯的。
叢展軼和顧海平把帶來的香爐、供品一樣一樣擺在墳前,一起跪下磕了三個頭。叢林和殷逸鞠了躬。叢展軼拿出紙錢一張一張放到燃著的火盆里,叢林靜靜地站在一旁。殷逸瞧出他們父子還有話要說,一拉顧海平,兩人一起回到不遠處的車裡。
青煙裊裊而上,一摞摞紙錢轉眼間化為灰燼,不知是祭奠死去的人,還是安慰活著的人。
父子二人一個跪一個立,沉默了很長時間。叢林忽然開口道:&ldo;你媽媽去的太早了,沒過到現在的好光景。&rdo;他的聲音格外低沉,和平時的強勢大不相同,帶著幾分滄桑。
叢展軼本不想接口,但叢林提到的是母親,終究應道:&ldo;嗯。&rdo;
&ldo;當初我就是在村里跟別人打擂台時認識的你媽媽。&rdo;叢林慢慢地說,目光飄遠,好像在望著什麼似的,唇邊泛著微笑。叢展軼從未見過父親有這種平和而溫暖的神情,一時間竟看出了神,只聽他道,&ldo;那是我拿到的唯一一次勝利,後來公社只讓耕地種田,這種事再沒有了。&rdo;
他回過頭,對上叢展軼的眼睛:&ldo;如果你能拿到武術冠軍,我想,你媽媽一定會很高興。&rdo;
叢展軼很長時間都沒有出聲,叢林也不再說話,只聽到山風呼呼地在耳邊吹過,像人的嗚咽,又像人的叮嚀。
叢展軼說:&ldo;好。&rdo;
父子兩人一同回到車上,殷逸不用問,他一瞧叢林的臉色,就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