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樣子像逃跑。
他說:這裡也弄成這個樣子了!
我說:去年澇,今年又旱了。
他說:榆鎮的米倉怎麼樣?
我說:滿著呢!
他說:為什麼不多娠一些呢?
我說:娠了不少了。縣城有咱們家開的粥棚,逢五逢十生火,大少爺哪個月也得跑兩趟。
他說:為什麼不天天生火?
他氣沖沖的樣子把我鬧傻了。
他又說:人是逢五逢十才吃飯的麼?!
我說;朝廷都沒有辦法了,靠咱們張落有什麼用。把米娠光了,咱們吃什麼?
他說:要吃大家一塊兒吃。
二少爺還是過去那個莫名其妙的人,我想我得留心。上路以後,我求他讓我背他上山,他不肯,我又求了一次,他還是不肯,只答應把胳膊搭在我肩膀上。我怕他胳膊抬高了累著,故意彎膝弓背讓身子矮下去。我的臉離地面那麼近,兩隻手一伸就能爬著走路了。
洋人一直跟在旁邊。我和少爺說話的時候,他就聽著,看我們倆的嘴。我們不說話的時候,他就吹口哨。他吹得很響,像一根笛子。二少爺心情不好,不怎麼跟他說話,說個一句半句也是嘰哩咕嚕,他聽了以後使勁點頭,樣子很厚道,還有點兒傻。他到路邊樹林裡累累墜墜地撒尿,讓我大吃了一驚。我眼尖,什麼也別想逃過去。我突然想起一r裱子說的那句話,我沒出息,我又夢見在船e:撅著屁股搖稽的女人了。
你仔細看看我的老臉,它下賤嗎?
人下賤不下賤,是看不出來的。比如你是好孩子,你在想什麼,我可一點兒也不知道。
你不會想著扒女人的褲子吧?
我年輕的時候經常這麼幹。
在夢中。
對。全部。
例外的情形,我以後會告訴你。
我們半夜才到家。跟我們同行的有幾百個饑民x他們搶著幫助二少爺運行李,趕都趕不走。行李中有五、六個木箱子,大的像瓜棚,小的像雞窩,事後我知道那是一套造火柴的舊機器。
本來是要雇腳夫的,不料饑民們一擁而上,抬著機器就走,像一大窩螞蟻。我告訴少爺,讓這幫人賴在愉鎮白吃白喝就麻煩了。少爺不理我,過了半天才白我一眼。
他說:這不是很好麼。
饑民們很懂事,很賣力,也很小心。我們還在山腰,那些機器已經上了山頂了。山頂上有曹府的家丁,他們輪班攔截入境騷擾的饑民。這一回他們沒有攔住。有二少爺撐腰,饑民羊群一樣沖向榆鎮,他們托著木箱子在鎮街里走,吵吵嚷嚷像只過節的隊伍。
有人提前報了信兒,曹家的僕人們打著燈籠火把迎出來。整個鎮子都給吵醒了。我聽到了大少爺曹光滿的聲音。隔著亂鬨鬨的人群;我看見他站在曹府門樓的高台階上,讓火把映得滿面紅光。他在各方面都是與二少爺相反的人,他的笑聲能把房上的瓦片震下來。
他說:光漢里光漢州你在哪兒呢了我們好不容易擠到他跟前。他一把抓住了弟弟的胳膊。倆人一個熱一個冷,讓人看了真不舒服。
哥哥說:你叫人認不出了。
弟弟說:噢,是麼?&r;哥哥問:這洋人是幹嗎的?
弟弟答:機師。我的朋友。
二少爺向洋人咕嚕了幾句。
洋人說:你好i難聽極啦,像貓叫。我們進門樓的時候,覺得事情不對頭。
二少爺沉著臉,他肯定後悔了。饑民們往門樓擠,越來越像一群瘋子。他們拍仃木頭箱子,齊刷刷地喊:一哩二哩三,拿飯來i四呀五呀六,拿肉來i七啦八啦九,拿酒來ti你拿酒來l&r;i二少爺臉都綠了。
這就是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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