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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下邊的這個地方,突然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我跌到地上的時候還沒想到他會打我,我臉朝上,剛想爬起來,鼻子上又挨了一拳。這次我看清是誰了,可心裡還糊塗著,不明白出了什麼事。我馬上想到了讓大路拆掉的院子。我想喊跟我沒關係史你別打我!可是我咬緊了嘴,一個字也喊不出。我不能喊r我還沒弄明白他是什麼意思,沒弄明白他是不是瘋了。他下手真狠,打中我的時候顛亂的眼裡好像很快活。我不躲,我連頭都不低,乾脆讓鼻血順著下巴、脖子往下流。他打我一下,我在心裡數一聲,數到十一下的時候,出屋的五鈴兒看見了,殺豬一樣叫起來。我聽到了少奶奶的聲音。
她喊:住手,跟他沒關係i又喊:耳朵,還不快跑!
我憑什麼跑?他打了我第十二廠,又打中了我的鼻子,我倒退了好幾步,總算站住了,可熱乎乎的血竄到嗓子裡又從嗓子裡噴出來,紅紅的一簾兒水,讓人腿軟。大路跑出來,揪住了二少爺的衣領,把他往後提。
他問:什麼事?l什麼事?】二少爺愣了一下,看著自己的手。上邊有我的血。他又看看我。我的腦袋差不多成了血葫蘆。他用手背擦擦腦門,好像要想一件事,可是想不起來。
大路叫喚:打我!打我l他把發呆的二少爺推到廊子裡去了。我知道自己的樣子太難堪,連忙鑽進了小耳房。我從褥子的破洞裡向外抽棉花,堵嚴了鼻子之後,擦臉,撿袍子的前襟,擦手。我腦袋裡嗡嗡的,不想動,也不想出去。五鈴兒進來看我,一看衣襟泡了那麼多血,抽抽嗒嗒哭起來了。
我說:又沒揍你,你哭什麼?
她說:光漢少爺怎麼了?
我說:不知道。心裡不痛快吧?
她說:他算個正經人嗎?他算嗎?
我說:你別胡說八道。你幫我給大路弄飯去,我這樣出不去。晚上幫我把袍子洗洗,明天還得穿呢。
我心裡很踏實。我已經想明白了。他打我是以為我在大路跟前多嘴。可是我沒多嘴口向大路透了底的只能是少奶奶。如果這就該打,他應當打少奶奶。他打r我,等於我替少奶奶挨了這一頓口我舒服i不過,二少爺心裡興許是明白的。他打我是給人看。打一個不該打的人給一個該打的人看!他打我的時候眼裡蹦著一個字:狗!
狗j!
他打我終歸是打對了。
我活該生可是那關我咽著自己的血,一直在想,如果他像打我一樣打少奶奶,我就殺了他l別說打十二下,就是打一下,我也要讓他償命!我在暗夜中自己問自己,你敢麼?你這狗奴才敢麼?
我說:敢!
可是突然變成凶神的二少爺並沒有動少奶奶一指頭。他很老實。五鈴兒說他手裡摸著鞭子在油燈跟前嘆氣落淚,稀奇古怪地罵自己,把自己罵成了豬狗不如的蛆一樣的人。不過他沒想像上次那樣求少奶奶抽他,他只把手心扣在燈罩子上,自已給自己燎了雞蛋那麼大的一個水泡。。五鈴兒說:肉皮晾啦晾啦的,都聞到糊味了!
這個沒出息的瘋子!
讓人說他什麼好呢?
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萬卻道天涼好個秋了。
我可憐他。
第二十六章
炳爺問我你的鼻子怎麼了,怎麼歪了?我說沒事,在台階上絆了一跤,叩門閒子上了。他說宅子裡台階那麼多,你上。卜下下小心著點兒。我說知道了,往後走路我長著眼。我不想讓人知道自已挨了揍。我心裡有數。讓佃戶們知道我像狗一樣讓人打,他們會用叫人難受的眼光看我。我得挺著腰板走路,跟沒事一樣。
二少爺打了我以後,他再也不提這件事,也跟沒事一樣了。
不過他看我的時候,就像在找他打在我臉上和身上的記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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