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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流了眼淚。
少奶奶說:都怪我,我跟著他就好了。
太太用手指指著少奶奶的臉。
少奶奶盯著那根手指。
太太嘴裡含的玉石掉了下來。她每次禁語都含著它。圓圓的,綠綠的,像個鳥蛋,掉在廳堂的方磚上彈出老遠。我追過去想幫著拾,讓太太喝住了。
她說:別動。
然後說:他回不來,你也不用回來了。
她舌頭很硬,嘩嘩地流著眼淚。少奶奶點點頭,站起來,給老爺和太太行過禮,轉身朝外走。太太的女僕把石頭撿起來,用絹子擦擦。太太張大了嘴,女僕很小心地把石頭壓在她舌頭上。
這麼做的時候,太太的眼淚還在流,可能是後悔自己說話了。
老爺在旁邊坐著,很安穩。
老人家知道兒子出不了事。知子莫若父麼。不管是逃亡還是投水,老爺都知道光漢少爺絕對沒有那份兒膽量。二少爺要有那份膽量就不是老爺的兒子了。
那天夜裡,炳爺領著半個鎮子的佃民到山上去找二少爺,大路和少奶奶也去了。我沒去。我去了柳鎮,&r;翻過瓊嶺的時候,我看見盆地里到處是火把束子。
人們高一聲低一聲,像給二少爺招魂口我聽到了少奶奶的聲音,她喊著光漢光漢,嗓子都啞了。
二少爺就是死人也該聽到了。
老福居說沒看到派少爺。我擔心二少爺搭&r;卜水的客船。老福居說:巡防營封河了,他搭什麼船?他是殺了人還是劫了道,往下水跑什麼?換了我,花那麼多錢買機器僱人,一根火柴也造不出,我就扎到烏河裡嗆死完事,活著現什麼眼w我摸著黑往榆鎮趕,看到讓月光照著的烏河裡鼓著一塊一塊發白的石頭,覺著不定哪塊石頭會動起來,變成二少爺泡大的身子。
那麼多人都想到了他的死。
不為別的。
就為他身上不吉利的味兒太兇了。
我夭亮趕回愉鎮口不知道少奶奶什麼時候從山上回來的,我走進角院,見她在廊亭里坐著,五鈴兒伏在她旁邊打磕睡。我繞到她跟前,告訴她柳鎮的情況。她問我腦門兒上青一塊是怎麼回事,我說是在路上摔的。她要再多問一句,我就要哭了。幸虧她間起了別的事。
她說:耳朵,我問你什麼你說什麼,不要瞞我。
我頭一次看她臉上這麼暗,灰巴巴的。
她說:沒成親的時候,光漢少爺做事做人是不是很怪?他有多少古怪的地方,你都告訴我。
我說:少爺沒病l話一出口,我知道說得不對,不該這麼說。少奶奶的眼睛眯起來,睫毛把眼窩都蓋住了。
她說:我沒問你他有病沒病。我問你他身上古怪的地方。你想說麼?
我不想說。
她看著我,把我看軟了。
我看看五鈴兒。
少奶奶把五鈴兒支走。我說出了二少爺古怪的地方,包括他配藥面和吊脖子的醜事。這些事我跟老爺都沒說過。少奶奶聽著聽著,落了眼淚。
我把自己的心掏空了。
我說;少爺是好人。
她說:我知道。
她想笑笑,可眼淚止不住廠。
她說:他本來不想成親,是吧?
我說:不是j他是害怕。
她說:他怕什麼?
我說:我也不知道。
少奶奶捂著嘴哭起來了。
我平生辦了不少傻事。有些傻事過後想想並不傻,只有這件事,什麼時候想起來什麼時候覺得不對頭。不單單是蠢,有一些很糊徐的東西藏在裡邊,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跟挑撥沒有關係。跟趁火打劫更沒關係!
我是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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